三月三,为古之上巳节。大周朝历来重视上巳一节,这一日,若无大事,百官便可休沐一日,免却早朝之苦。而更为凑巧的是,这一日,也恰是殿试金榜过后的第二日。
继三月初二日的状元夸官之后,三月三日早间,当今延德帝在宫中设宴,招待一应新科进士。一应新科进士于巳时初刻入宫饮宴,直到午时末刻方才出宫各自归家。
罗起东三人仍是结伴而行,才刚出了宫门,便见外头有人迎了上来。朝着三人躬身一礼,那人笑道:“三位爷可算是出来了,请!”
自打二月廿八日,杏榜放榜后,三人便一直住在萧府,在萧府倒也混了个脸熟,此刻一见,自然便知道此人名唤萧兴,乃萧呈烨身边颇得用的长随。
萧兴身后,却是一辆马车,很显然的,萧兴此来,是为接他们三人的。
侯三人登车,萧兴便自跃身上了车辕,提起马鞭挥出一声脆响,前头拉车的两匹马儿已自扬蹄,稳稳的朝前奔驰而去。车内,丁一鸣三人面面相觑,心下都甚不自在。
那日漪兰厅饮酒之后,三人已约略猜到了萧府留下他们的意思。对于大多数读书人而言,能够娶到一位出身名门的妻子,无疑是一件幸事。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两句诗,相传乃是出自某一位皇帝的《励志文》。这里头的意思,其实也很是明白,读书、励志、上进。一朝得登金榜,便有机会能够娶得名门如玉妻,再因之得岳家之助,从此走上青云之路。
然而天下读书之人何止千万。真正能娶得名门妻的又能有几人。因此在从前而言,这两句诗对三人而言不过是一种望梅止渴的梦想而已。而如今,这个梦离他们却是那么的近。仿佛触手可及。但三人却都陷入了一种尴尬,只因他们三人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彼此的对手。
叹了口气后,游方信苦笑的看向罗起东:“这算个什么事!这萧家,我已愈来愈弄不懂了!”
事实上,要说尴尬,三人里头罗起东无疑是最尴尬的一个。三人里头,只有他见过远黛与萧呈娴二人。而且见到的还是男装的二人。然而他心中却也很是清楚,若说三人里头,谁最没有希望,那么这个人无疑就是他。即使他已成了今科的武状元,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弄不弄的懂。我们总是受了别人恩惠,却是不好有所怨怼!况此事于我们而言,成自是好,便是不成,其实无什么坏处!”沉吟一刻后,丁一鸣折中的评价着此事。
昨日金榜出,身为杏榜会元的丁一鸣毫无疑义的被延德帝点为今科状元,已算功成名就。
默默点头,游方信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事实上。他的想法也与丁一鸣相仿佛。之所以略有怨言,其实却是因萧府的行事方式,实在颇为古怪,甚至可说有挑拨之嫌。
抬手揭起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罗起东微诧的开口:“这里……仿佛是流花河?”
游方信闻言。忙自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暮春三月,春花正盛,碧草如茵,正是最佳的踏青时节。流花河边,更是游人如织,个中更不乏少年男女相伴而行。
“不必看了!”丁一鸣沉稳开口:“我已想起来了,上巳日,女儿节。据说这一日,平京不禁男女同游。定下亲事的男女,更可由男方出面,邀约女方相伴出游踏青。”
被他这么一提醒,罗、游二人顿时恍悟过来。
长舒一口气后,罗起东道:“原来如此!说起来,此事却是愈快定下来愈好!”红颜从来祸水,这事如今倒还罢了,若拖得久了,难保三人相互之间不会互生芥蒂。
丁一鸣与游方信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一笑,才要说什么的时候,外头却已传来萧兴的声音:“三位爷,我们已到了!”三人闻声,这才发觉,马车不知何时竟已停了下来。
答应一声之后,罗起东倒也并不客气,便自打开车厢,先行跳下了马车。丁、游二人也相继下车。萧兴恭敬的侯在一边,见三人下车,少不得抬手一指,笑道:“三位爷请!”
三人应声看去,却见离此不过五十步远的地儿,正有七人或站或坐,言谈自若。七人周遭,另有二三十名插金戴银,衣着不俗的丫鬟仆妇环绕伏侍。而这一圈人里头,最让人一见便难忘怀的无疑便是闲闲立于垂柳之下,指点说笑的两名女子。
二女面水而立,有风自河上来,拂得二人衣袂飘飘,更平添三分出尘之气。二女一着紫,一穿蓝。紫是沉静之中又不失高贵的绛紫;蓝却是淡雅沉静,雅致清新的水蓝。
无需走近,只这么远远一瞧,已让人顿生心旷神怡之感。
没什么理由的,三人一下子便已猜出了这两名女子是谁。三人正犹疑着是否该理所当然的迈步走了过去时,那边萧呈烨却已瞧见了三人,含笑的站起身来,他扬声叫道:“三位,快请过来坐!”被他这么一招呼,倒立时借了三人的困窘,忙自过去,同萧呈烨等人见礼。
及至过去时候,三人这才注意到,除却柳树下头站着的二女,此处竟还有另一名少女。与树下二女不同,这名少女此刻正安安静静的站在一名一名容貌白皙清秀的俊雅男子身侧。她虽面对着三人,但三人却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少女眼中并无他们的存在。她那秋水一般明澈的眸子里,只有身侧的那名男子。这几日,因新科进士之间多有见面之机,故而三人却是毫不费力的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