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远看着她,纯黑如玉的眸子中慢慢蒙上了一层温情。
“既然来了浔阳,怎么说也要拜访一下你娘,我早上出门前已是吩咐吕闻去给陈家递了拜帖。
你可还记得,你娘喜欢什么?趁现在有时间,我们可以去买点给你娘的东西。”
陈歌眨了眨眼。
连她都差点忘了她在浔阳的便宜娘亲,魏远竟然还记得。
他是知道她的来历的,也定然知道,她在浔阳这个阿娘对她的意义之复杂。
可是,他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并郑重地提了出来,这是对她的重视,也是不希望她被旁人说闲话。
毕竟别人不知道内情,若魏远跟她来了浔阳,却没有陪她归宁,只会觉得,魏远看不起她的娘家,甚至看不起她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看不起女方的亲人的男人,对自己的妻子,又会尊重到哪里去?
看着男人一脸认真的模样,陈歌暂时放下了心里的担忧,眸子一弯道:“我娘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但我记得她房间里收藏着好几卷古董字画。
钟娘曾经跟我说,我娘年轻时是个才女,甚是喜欢收藏字画,只是爹和阿兄去世后,她便把这些小喜好都放下来了。”
那时候,连生存都已是成了问题,又哪有心思去管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那样一个原本无忧无虑的才女,在丈夫和儿子都去世后,竟然能坚强地一个人把女儿抚养成人,对于这个便宜娘亲,陈歌还是很敬佩的。
“我明白了。”
魏远点了点头,扬高声音道:“到城里最好的古玩店。”
外头的车夫立刻应了一声,“是,君侯。”
随即,陈歌便感觉马车拐了个弯,往另一条街上去了。
这个车夫也是萧长风帮他们找的,是浔阳本地的车夫,浔阳对于他来说,就像自己的后花园一样熟悉。
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外头的车夫开口道:“君侯,夫人,古玩店到了。”
魏远先下了马车,再把陈歌扶了下来。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家不算特别大的店,悬挂着的门牌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寻物斋。
这名字倒是风雅别致。
车夫谄媚地笑着道:“君侯和夫人别看这寻物斋小,里面的东西可是整个浔阳最全的。
掌柜的曾经为了三百多年前一位高僧的绝笔跑到了塞外去,每年更是会东南西北地跑收集各种珍奇古物。
平日里浔阳的大人物要找什么东西,都会到这个寻物斋来,据说里面连两百年多前书圣王逸的书法真迹都有,城里的权贵出到了万金,那掌柜的都不愿意卖。
也就是如今这形势,否则这里面绝不会这般冷冷清清。”
魏远点了点头,朝一旁的侍卫道:“做得不错,赏。”
便在那车夫喜笑颜开的注视下,携着陈歌走了进去。
到了店里,陈歌不禁有些惊喜。
果然就像车夫说的,这家店非同凡响,面积虽小,但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新奇古怪的东西,连墙上都贴满了古董字画和有着异域风情的各种乐器和艺术品,陈歌都要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
一个身材微胖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见到他们,立刻从柜台后走了过来,看清他们的面容后,眼中掠过惊艳的神色,呵呵笑道:“难得今天有贵客上门,请问两位想找些什么?”
魏远看了他一眼,道:“我听闻你们这里有书圣王逸的书法真迹,便把那个拿出来看看罢。”
“客官果然识货,一上来便直冲咱们小店的镇店之宝。”
掌柜摸了摸他的山羊胡,笑着道:“要我拿出来可以,可是我要先跟两位贵客说清楚,这个王逸的书法真迹,我是不卖的。”
魏远眉头一皱,“既然不卖,又为何摆在店中?”
魏远本便带着一股子凌人的威势,此时他只是眉头皱了皱,那掌柜便心里一咯噔,连忙讨好地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个王逸的书法真迹是我爹的珍爱之物,临终前,他千叮万嘱过我不能把它卖出去。
若不然这样吧,两位既然想找的是古董字画,我这里还有怀真和尚当年为仁和皇太后祝寿时亲笔画的《玉堂富贵》图,那也是小店的镇店之宝,平常人我可不舍得拿出来,不知道两位可有兴趣?”
既然王逸的书法真迹他不卖,他们光看也没什么意思,魏远略一沉吟,便道:“拿怀真和尚的画来看看罢。”
“唉!”
那掌柜的应了一声后,噔噔噔跑到了内室,很快捧了个紫檀木长条盒子出来,把它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画卷。
随即,他小心翼翼地在陈歌和魏远面前打开画卷,霎时,一张满含春意百花竟艳的图,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画用石青衬底,海棠、玉兰、牡丹和杜鹃布满全幅,牡丹庄重典雅,玉兰洁白纯净,海棠高贵艳丽。
便连陈歌这种不怎么会鉴赏画作的人,一时都被惊艳到了。
掌柜一脸得意地道:“如何?这可是我亲自到了怀真和尚的故居阳州找回来的。
民间百姓常以玉兰、海棠象征玉堂,牡丹象征富贵,所以这幅图又有富贵满堂的寓意,被怀真和尚命名为《玉堂富贵》。”
魏远垂眸看着面前的画作,神色似乎很是专注。
陈歌好奇地看着他,魏远这模样,倒显得他真的会鉴赏一般,他这常年在战场上打仗的,不会真的会鉴赏这些字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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