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危机渐渐逼近。朱宸濠与谋士们密室商量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刘养正有些担当,鱼死网破,只有背水一战。
他的提议得到了李士实的支持,两人一致认为,如果事情暴露,宁王跟朝廷就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只可能兵戎相见。两人力劝朱宸濠赶紧招兵买马,扩充军备,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朱宸濠也知道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咬着牙答应下来。等自己的两位谋士走后,他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密室里发呆。朱宸濠看着自己的豪华的府邸,心中颇是感慨。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他懂得。有时他也曾犹豫彷徨过,不禁扪心自问,为什么义无反顾地走上这条不归路?
他找不到答案,已经走火入魔了,别人越是劝说越来劲,他极度想证明给自己看,给身边的人看,给天下人看。
他也曾想过造反为了什么?答案是当皇帝。历史经验告诉他天下承平的年代,想要当皇帝只有三种途径:第一,嫡长子合法继承人,显然他不是,他没有这个机会。其次,皇储之外的皇子,篡权夺位,把皇储干掉经过政变上位,譬如李世民。朱宸濠是皇亲,距离皇子非常远,这条道堵死了。
那么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造反,譬如像成祖朱棣一样。造反这条路甚为凶险,一旦失败,当万劫不复,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一点。
现在事已至此,朱宸濠不抱希望了,反正已然走上了这条路,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干到底!
……
宁王造不造反这件事,王守仁现在不知道也不关心。他今天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天纵奇才卫王朱厚炜,就在卫王府会客室。
朱厚炜穿着一件没有标识的军服很随意的坐在王位上,整个打扮跟他途中遇见的童子军少年没什么区别。整个客厅只有三个人,除了王守仁他自己,旁边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太监笑盈盈的看着卫王,似乎对朱厚炜的这副打扮早已经见怪不怪,脸上还带着几分宠溺。
一个老太监和一个王爷竟像一家人一样随意,卫王称呼老太监老孙,甚至婢女奉茶后,朱厚炜还会说声谢谢,婢女并没有诚惶诚恐,只是掩嘴轻笑,似乎习以为常。
这副奇特的场景着实让讲究礼仪的王守仁大跌眼镜。更加对这位卫王产生了好奇心。
王守仁来登莱之前是任职兵部清吏司的。对于一般人来说,能到兵部武选清吏司上班,那是相当有面子的。因为兵部不仅掌管着国防,还左右着武官的升迁。
天下的官吏不是文官就是武官,吏部管文官,兵部管武官。只要能管“官”,这个衙门就硬气得很,腰杆也会挺得笔直。自古权钱是不分家的,有权就有钱,有钱大抵也不愁有权,权钱交易,在明朝的官场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在官场待久了,即使秉性不坏的人也难以克制自己的yù_wàng,所以清官成了明朝官场上的稀罕物。
说白了,官场就是一个大染缸,你是同流合污,还是洁身自爱,全靠你的定力。王守仁在油水颇丰的武选清吏司上班,他能出淤泥而不染吗?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他不是一般人,他是大名鼎鼎的王阳明。
按理说,修习兵学也算是个不错的安排,但这与王阳明的理想隔着十万八千里。武学可以发挥王阳明的特长,但六年才一会举,人生能有几个六年?伤不起啊。
何况自己能否从众多武职官员中脱颖而出还是个未知数,抱着铁饭碗的王阳明有些郁闷了。
当职业与自己喜欢的事业相差甚远时,人一般有两种选择:一是自暴自弃,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二是勇往直前,不再以职业为意,把心思集中在事业上。
王阳明要让自己活得有意义,不能在官场混日子,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抉择:把全部心思都投在了自己的事业上。
既然暂时无望升迁,也不能让时间白白地消耗掉,总得找些事儿干。好吧,仿佛是心有灵犀,朱厚炜恰好在这时递过来橄榄枝,聘请他为皇家行政学院的教育长,让心中徘徊的王守仁拿定了主意。
既然做的不开心,那就先过把当老师的瘾吧。于是乎,三十四岁的王阳明顺理成章成为卫王的下属。他哪里会知道,此时一本正经的卫王心里,就像偷了鸡的狐狸,开心得快死了!
实事求是的讲,即使没有朱厚炜的邀请,王阳明也会选择讲学这条道路。他之所以愿意当老师,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鉴于“学者溺于辞章记诵,不复知有身心之学”的现状做出的决定。
在此之前,虽然承宋儒讲学之习,在官学外,也有人私学授受,但讲学尚未成风。而且师友之道废弛已久,学者们大都急功近利,只对八股道学和文章词赋感兴趣,对成圣成贤不感冒。
如今来到登莱,王阳明打算反其道而行之,首倡“先立必为圣人之志”,提倡圣学。在京师他就这样做过,举办过一系列的讲座。但是,这种怪异的举动在满朝士大夫看来,无非是标新立异,哗众取宠罢了,不足以引为同道。
普天之下,难道就没有人理解王阳明,王阳明注定连一个知己也找不到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至少在这个时空,这个叫朱厚炜的穿越者及时的站了出来,两人今天一聊,王守仁竟有一种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眼前这位刚满十四岁的少年,才是自己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