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民:这是第二条。宋朝大儒说,这个亲字写错了,应该为新字。民指天下之人,若用亲字,便是亲近天下之人,若用新字,便是让天下之人人人自新。”
“本宫觉得这个新字好。”一直表现的像个乖宝宝一样的朱厚照,冷不丁冒出一句。
李东阳一愣,随即说:“殿下所言极是,但从上一句看,人既自明其明德,当推己于人。天下之人也都有其明德,但也会为气禀所侵,物欲所蔽,也需要除去所染尘埃,以自明其明德。因此,新民更为妥当。”
太子朱厚照狡黠的一笑,他微笑着说道:“听先生一讲,本宫倒是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此说来,本宫的二弟卫王崇尚孔孟之道,真正做到了亲民啊!”
皇帝朱祐樘见朱厚照突发感慨,好奇的问道:“太子,何故有此感慨?”
朱厚照起身行礼。笑道:“禀告父皇,儿臣听说,登莱富足后,渐渐开始懈怠,有了奢靡之风,百姓喜欢相互攀比,便如那镜子蒙上了尘埃。卫王针对这种情况,开始在让成人开始扫盲,孩童中实行义务教育。
这岂不正是天下之人也会为气禀所侵,物欲所蔽,也需要除去所染尘埃,卫王采取这样的措施,不正是除去所染尘埃,使得天下之人以自明其明德乎。”
说到这里,朱厚照转头看向李东阳:“请教李先生,卫王此举,是否合乎圣人之道?”
李东阳犹豫了一下,拱拱手说道:“太子殿下,卫王殿下这样做,确实合乎义理。”
“原来如此。谨受教。”朱厚照装模作样的拱手回礼,一本正经的回到座位又装起了乖宝宝。肚子里暗自却在偷笑。
李东阳算是看明白了,太子今天参加筵讲,哪里是什么虚心好学,纯粹是来捣乱的。他稳定了一下心神,继续往下讲:
“在止于至善:这是第三条。止是止住不动,至善乃事理之极,人行事至极好之处便是至善。何为极好?至善?全然是天理之公,无一亳人欲之私便是。明德和新民都须做得至善,以镜譬之。不能将镜上的灰尘拭去一半留下一半,而须全部擦抹去,使其成为明镜。”
“上面的话不多,只有四句,三件事。却是大学的根本纲领。”
做完这番小结,要稍事休息,喘一口气。也让皇帝和太子有时间思考,加以领会。
“下面讲修己,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有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五句话讲的是修己的过程,每句话都有因果关系。知道止于至善,方能有明确的方向。
就像射箭之人看准了箭靶一样,确定了明确的方向,心情方能平静,不会妄动。心不妄动,方能随处而安,处处自得。随处而安,方能处事精详。最后一句的得,指的是达到。既然处事精详,那么,便可止于至善了。”
说到这里,李东阳突然话锋一转,对朱厚照说道:“太子殿下春秋十七,正当读大学的时候。望殿下多体会一个“静”字,下些功夫。这于止于至善是十分重要的。”
这两句规劝是有感而发,最近朝中时有议论。说太子殿下过于热衷于走马射箭,排兵布阵,沉迷于武事。大内常常发出喧嚣,太子喜武轻文,这样下去可不太妙。司礼监萧公公到内阁,也谈及此事,嘱托阁臣们讲经筵时加以规劝。
朱厚照听了,并没有表现出懊恼的样子,反而颔首谢道:“李先生所言极是,谨受教。”
李东阳连称不敢,还没来得松口气,又听朱厚照笑嘻嘻的又问道:“李先生,能够文武双全,本宫也非常期待呀!本宫想请教一下。孔子提倡君子勤修六艺,请问先生,这堂上衮衮诸公,可有精通六艺的君子乎。”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太子这话可有些打脸,言下之意嘲讽堂上诸公也不曾做到面面俱到,根本不符合君子的德行。听到这话,有的人愤怒,有的人羞愧,还有的闭目不语。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说实话,别的还好说,射与御这两条,如今的文人早特么的就扔到爪哇去了。
朱祐樘轻轻咳嗽一声,殿中顿时安静下来,只见皇帝对朱厚照轻声斥道:“太子休得无礼,这朝中的衮衮诸公,皆是饱学之士,如何称不得君子?术业有专攻,这世上又几人能做到十全十美。”
朱厚照起身施礼,诚恳地答道:“父皇,教训得是,儿臣错了!本宫年纪小,口不择言,伤了在场诸位的面子。还望诸公莫要见怪,诸君大人大量,莫与本宫计较。”
朱厚照转过躬身团团一揖,态度显得十分诚恳。倒让许多老臣频频点头,对太子能知错能改非常满意。纷纷揖手还礼。行过礼后,朱厚照转向李东阳,问:
”李先生,有人曾劝本宫说:人生在世,要保持谦虚谨慎。一个‘傲’字,是人生最大的毛病。身为子女的傲慢,必然不孝顺;身为人臣的傲慢,必然不忠诚;身为父母的傲慢,必然不慈爱;身为朋友的傲慢,必然不守信。
舜的弟弟象没有出息,也是因傲慢而了结了自己的一生。我们要经常领会这一点。人心原本就是天然的理,天然的理晶莹纯净,没有丝毫污染,只是一个‘无我’。
我们胸中千万不可‘有我’,‘有我’了,就会傲慢;‘有我’了,就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