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崔清猜测的那般,三戟崔家对于双相崔家忽然强硬的分宗毫无应对之策。
那边家中主事的诸位郎君关上房门商量了大半天,最后决定允许崔三娘迁坟,但分宗之事,不许再提,更不准他们分割牒谱。
对于这样的结果,老夫人和老相公早就想到了,他们姐弟一起听了三戟崔家派来的管事的回话,忍不揍心一笑。
其实,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三戟崔家毕竟是嫡宗本家,与他们闹得太僵也不好。
他们双相崔家毕竟是混官场的家族,讲究的是努力织网结善缘,而不是处处拉仇恨。
老夫人和老相公商量过,三戟崔家只要别太过分,他们愿意在能力范围内给以一定的帮助——毕竟都是族亲,他们能提携别的族人,也愿意帮助三戟崔家。
但前提是,三戟崔家不能再依仗宗法对双相崔家指手画脚。
像崔清之类的事,以后更不允许发生。
老夫人斟酌字眼,把这个意思告诉了那管事。
那管事听到老夫人说这边依然会帮助本家,当下便欣喜不已,至于这边提出的要求,他直接替家主应承了下来。
而崔清什么的,那管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这倒不是管事擅自做主,而是他来之前,家主便仔细叮嘱过他,并给了他三戟崔家的底线,告诉他,只要没超过这个底线·双相崔家提出的一切要求都能答应下来。
如今人家提了条件,远比‘底线,高出许多,那管事又不是傻子,哪有不应承的道理。
打发走了管事,老夫人彻底松了一口气,欣慰的笑道:“好了,这件事总算办完了,我也能放心了。”
老相公听这话说得不祥,忙疾声说道:“阿姊·你、你——”
阿姊曾说过,老人之所以长寿,是因为有牵挂的事,舍不得闭眼。现在唯一能牵绊阿姊的事儿解决了,那是不是意味着阿姊?
不行,阿姊为了家族受了一辈子的苦,他不能让阿姊就这样离去。
老夫人见大弟满眼焦急的样子,心里很是烫贴,布满老年斑的手探上大弟的手背,她柔声道:“别担心·我身子还好着呢,还能再撑个一两年。再说了,我还想看着彦伯进中书省呢,哪能就轻易走了?”
老相公连连点头,“恩恩,咱们家还有许多事需要阿姊操心,阿姊可不要丢下我和二郎呀。”
老夫人心里很清楚,她的日子不多了,但见白发苍苍的大弟满眼孺慕,一时不忍心告诉他实情·只违心的劝慰着。
其实不只老夫人,崔幼伯夫妇也感觉到了,老夫人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
很多时候·老夫人说着说着就能睡过去,记忆力也大不如从前,尤其是近期发生的事儿,扭脸儿就忘。
萧南和崔幼伯接连请了好几个太医,太医们仔细的诊了脉,都说老夫人没有什么病,就是人上了岁数,身体器官的功能开始自然的老化、衰退。
生老病死·这是很自然的现象·太医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告诉崔幼伯夫妇·尽量满足老人家的要求,让她仅剩的日子过得舒坦些。
对此·崔幼伯背着老夫人哭了好几次,有时间就忙着翻找医药典籍,看看有什么秘方能延长老夫人的寿命。
萧南跟崔幼伯商量了一下,把宫里赏下来的小南山果蔬从崔令平嘴里省出来,全都送到老夫人那儿。
萧南真心敬重这位老人,也时常将桃源的果蔬掺进去给老夫人食用
不知是不是崔幼伯夫妇的细心服侍让老夫人格外舒畅,还是那些果蔬起了作用,老夫人又熬过了今年的夏天。
转眼间,时间进入七月,圣人已经率大军亲征辽东,留下太子监国。
京中不少军中神将、勋贵子弟也跟着圣人出征,一向热闹的京城竟安静了下来,连最喜欢游乐、骑射的王孙、贵女们,也都收起了马鞭,老老实实的在家宅着。
萧南自生了长生后,就一直在家休养。
进入夏天后,她耐不得酷热,更不喜出门,整日带着两个孩子,要么去正堂哄老夫人开心,要么在荣寿堂后山的流水亭或花房里避暑。
别看萧南不出门,但她的消息并不闭塞。
一来,崔幼伯每天都会把衙门里的八卦带回家与她分享;
二来,她的雪娘子经常穿梭于公主府、史家之间,有公主阿娘和阿这个秀播站,萧南足不出户,也了解京城的各方动静。
这日,萧南在花房里哄着一双儿女睡午觉,孩子们刚刚入睡,外头就有人求见。
萧南给孩子们盖上丝绸小被子,然后把人叫进来。
来人是玉叶,只见她挽着堕马髻,簪着萧南赏的嵌红宝石赤金镂空步摇,身上穿着一件湖绿色的齐腰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薄纱广袖人看起来很是干净清爽。
“奴请郡主安。”
玉叶恭敬的给萧南行礼。
萧南抬手,“起来吧,你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玉叶起身扭头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外人,这才凑到萧南近侧,小声的回到:“回禀郡主,是阿槿。
萧南挑眉,阿槿?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对于这位早已成为过去式的女人,若不是有崔令平提醒,萧南险些将她丢到了脑后。
不止萧南,恐怕崔幼伯也早就忘了这个女人吧?
即使偶尔想起,崔幼伯也只是去跟阿槿说几句话,从来没有在阿槿那儿留宿。
说来也怪,自出了白氏的事后崔幼伯对那些侍妾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