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至。
田里的花生已是一大片一大片绿油油的,叶子慢慢的由青转了黄色,二沟村里,有那性子急的人家,前两天就已经开始到地里去,开始了收花生的工作了。
不过,难得的一个佳节,今儿个家家户户,都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躲在家里忙着过节的一应事宜。
哪怕是出了门已经嫁人的闺女,在这个节日里,也会置办出一份像样的节礼来,往娘家送过去。
老蒋家孙女辈的,属钱氏的闺女蒋金凤最大,今年十五岁,但至今还没说上婆家,所以,小辈儿里面,压根就没有出了门的姑奶奶。
只有赵氏的两个闺女,大姑子蒋春花和小姑子蒋春草,一个嫁去了邻镇的大青镇周家,一个嫁去了隔壁村的小陶村陶家。
两个闺女都不常回来,蒋春花是离得远,隔了镇的,回来一趟,路上至少得花上一天的时间,所以,连年节的时候,都很少回来。
至于蒋春草,嫁得倒是比她姐姐近,但,蒋老头子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出了门的闺女经常回娘家来晃悠,所以,也很少回娘家。
不过,人不回来可以,但是,老蒋头却在每个闺女出门前,定下了规矩,既然端了他老蒋家的饭碗十多年,就不能因为嫁出门去了,就不知道孝敬了。
因而,但凡逢年过节的,两个闺女的三节六礼,一样也不能少了。
所以,前两天,老蒋家一前一后的收了两份节礼,都是两个小姑子托人捎回来的。
至于,两个姑奶奶捎的啥节礼,珍娘是一点都没见着。
因为,老蒋头一收到那两个节礼包裹,就自己收到屋里去了。
只在今儿个,中秋节这天,赵氏从他们老两口的屋里,拎了一小条子咸肉出来,扔给两个儿媳妇。
“难得过个节,今儿个家里也开个荤,老大家的,你去打盆水把这条咸肉给泡了,等会再去镇上那豆腐坊,买一斤干豆腐回来,晚饭的时候,搁在一起炖了,也算是给大伙打打牙祭了。”
赵氏嘱咐完了老大媳妇,又转过身去,看了会老二家的。
蒲氏这会子正撸起袖子,一下一下的揉着面团。
今儿个十五,按着习俗,每家每户都要打上两盘月饼,以供晚上一家子女眷拜月祈福用的。
不过,庄户人家大多打不起月饼,所以,基本都是和上一盆白面,烙两块又圆又大的白面饼子来充数。
老蒋家的家境比之一般的庄户人家,还要穷些,所以,今儿个中秋的烙饼,还不全舍得用那白面来做,只能搁些细粮白面,再搭上一半的粗粮玉米面一起,做个二合面的烙饼子。
不过,即便如此,赵氏依旧很严肃的看待了这烙饼的事。
中秋拜月的烙饼,一定得烙得又圆又大的才行,边沿还得圆圆滑滑的,不能有一点棱棱角角。
赵氏不信任两个儿媳妇的手艺,所以,今儿个烙饼的活计,她打算等会自己动手。
只不过,这和面揉面的事,却是放心的交给了老二媳妇。
“好了,我看这面也揉的差不多了,就先放那瓦盆里醒着吧。”赵氏查看了一下面团,觉得很满意,老二家的,别的做饭手艺不成,但这揉面的活,却干得让人没得挑的。
“老二媳妇,你去那碗柜顶上,把咱家前段时间才腌的那桂花蜜,找出来。
今儿个和的面多,烙完拜月的大圆饼,还剩下的面团子,到时候包成馅饼,分给孩子们甜甜嘴儿。”
总的来说,在这个家里,赵氏比蒋老头手松一点,也舍得给小辈们打牙祭。不过,她在家里做不得多少主,手里也没啥东西。
只这桂花蜜,只有很小的一小罐,也没舍得搁多少糖进去,蒋老头没收过去,所以,这会赵氏才做了这个主。
几个孩子们很高兴,尤其是这会跟在厨房里面干零活的几个女孩子,一听说有馅饼吃,都忍不住的咽着口水。
珍娘也有些期待,但她也没像钱氏的几个闺女,三妞四妞五妞似的,扒着那空空是也的灶台,移不动步子。
“娘——,今儿个这咸肉,是前两天小姑子让人捎回来的吧?”
一屋子人的心思,都到了那还没影的馅饼上面,唯有钱氏,今儿个脸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看这肉还不少呢,少说得有七八两呢。也不晓得,两个小姑,还捎了啥礼回来?
要我说啊,还是你们二老当初有眼光,会给姑娘挑人家。两个小姑子嫁得富不富裕的另说,起码都是礼数十分周到的人家。瞧这三节六礼的,从没有亏过的时候。”
赵氏没有吭声,对于这大儿媳话音弦外的那点子意思,她也心里明镜似的。
“哎呀——,我咋差点忘了呢!今年我娘家中秋节的节礼,咱还没给置办呢!这可都在节上了,再不置办,可不就晚了——”
老婆子不搭腔,钱氏也不能就此算了。
她娘家兄弟三个,嫂子也多,去年她就没往娘家送节礼,她大嫂和二嫂已经是生出许多意见来了,连着几个兄弟,都跟她不如往前亲乎了。
偏她自己到现在也没生个儿子,在婆家十来年了,压根就没站得住脚跟,所以,这必要的时候,还必须得靠着娘家几分,因此,钱氏一直都自己心里发着虚,万不敢断了跟娘家的情分。
刚嫁进来的时候,老蒋家条件比现在好,所以,也时常的回去走动走动。
只有这几年,老蒋家的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