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答正在郁结中,亲信古东东通报进了营帐。
“可汗!古卡尔部落的首领过来送孝敬。”
恒答眼皮都没抬,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古卡尔是恒多河部落的一个旁支小部落,在南面离大尹很近,首领叫什么来着?忘了……
今年还没到送孝敬的时候,但这会儿阿吉穆大婚,这些已经归附的小部落总是要意思意思。恒多河作为王庭第二大部落,既然人都来王庭了还是恒多河的旁支,不来送点孝敬全个礼数那才叫不孝顺。
但这种小部落能孝敬点什么!往年也就是点蚊子腿,这回时间还不到更上不了台面了,塞牙缝都不够。
孝敬这种东西,收了就代表你承认他的归附,成了他的庇护。就跟做生意一样,现在拿了好处将来总有一天是要办事的,他被打了,你还得派兵给抹平了。要你拿了东西不办事,那将来依附你的部落就少了,那自己的势力就发展不起来。
与大尹国的中枢管理加地方官制不同,在草原上,孝敬和兵力才是真正维系势力的纽带。当然还有血脉这种有时候毫无价值,有时候又至关重要的东西,关键看怎么个用法。
但很多时候,有的孝敬收起来是很不划算的。尤其对那种穷得连虱子都当盘菜的部落,这种部落因为又穷又弱,天然就是被吞并的靶子,比如现在北线的那群憨批。礼少事儿多,总不能送篮野菜就换劳资一队兵吧。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古卡尔被吉吉拉吞并的时候,恒答连个屁都不放。虽然吉吉拉是阿吉穆的麾下,有些打脸。但打脸总比割肉要好,不值当。
古东东收到恒答的反馈却站着没走,俯下身凑到恒答跟前小声道:“可汗,很多。”
恒答眼睛陡然睁开,“几个意思?”
古东东比出十根手指,指尖还有些激动:“是往年的十倍!”
恒多余站后营中,看着一辆辆送礼的马车在这里卸货,心里不滴血是不可能的,这可是此次岑卓送来的加之前过境劫掠的全部财物了,还包括了阿吉托那一份。在肃河军斥候的眼皮子底下,他连片茶叶都没敢给自己留下。
但比起肉痛,此时还有一件更加让他头痛的事情,导致整个手心都在冒汗,脊背嗖嗖嗖撺掇上冷气。
“恒多余!”一个大汉冲他招手,看服饰乃是恒答的亲卫。
恒多余陡然心跳提到了嗓子眼,“额滴娘嘞!”双手使劲握拳攥着衣角,把手心里的汗抹干。忽而又想到他的额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专坑儿子,又低呼了一句:“额滴爹啊。”
这是恒多余第一次见到恒多河的首领,他匍匐在地上心里感叹,这帐子真是钱堆起来的啊。
“恒多余,你们卡古尔这次孝敬比往年要多啊。”恒答也懒得废话,开门见山。他就是想搞清楚,一个边塞小部落怎么突然就发了。
恒多余抬起头,面前这个四十多岁的恒多河首领,面上布满深刻的岁月痕迹,脸上的横肉被深陷的皱纹褶子割裂开来,黄棕色的皮肤翻着油光,一看就吃得好而且不好惹。
“回大汗,今年部下去了大尹一趟,所以孝敬比往年多了一点。”恒多余用力一抱拳,以力量来克制颤抖。
“多了一点?”恒答看了一眼古东东,不是说多了十倍不止么。
古东东收到自家大汗的眼神,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回大汗,往年是由部下的弟弟,吉吉拉部落的阿吉托送来王庭的。今年出了点意外,所以由部下送来,其他的都一样,就是多了此次去大尹的收获。”
恒答的双手又揣进了袖笼中,身体前后开始像不倒翁一般慢悠悠晃动。
他沉吟不语,脑子却转得飞快。这么看,吉吉拉往年孝敬的可不是本汗哦,留了点渣打发本汗这个叫花子。呵,还当这是个穷的,结果只是跟本汗这里穷而已。
“行了,你下去吧。”半晌,恒答终于开了口。
恒多余:“……”这就完了?他还有一大堆戏份没演呢!
出了这个营帐就再没机会了!
终于,恒多余一咬牙下了决定,咚地一下朝恒答狠狠一拜:
“请大汗为部下做主!
肃河军在汉达城残杀了我吉吉拉和卡古尔三千兵士!
他们还密谋此次要取阿吉穆天可汗的首级!
请大汗保佑我王庭!护我天可汗!”
恒答:……
倪小叶正坐在营帐中,对面的白依依面色蜡黄人也瘦了不少,此刻安安静静坐在矮几边,乖顺地等着小叶国师发话。手指有些心神不定地握着袖口,捏出来不少褶子。
和亲大军昨日已经到了巴托境内,现驻扎在附近的朝格。此处离王庭王宫已经很近,放在大尹国京城大概就算是城东门外的京郊地界,在离开王庭前大军都会驻扎在这里。
这几日,白依依连着给小叶国师递了好几次帖子,想算算自己的八字。大家也算是同行一路,返程的时候小叶国师有事要办会离开肃河军,待回到京城请她看八字的人又太多,估摸着自己更难排上号了,所以白依依寄希望于这个空档能被算上一算。
本也不是这么着急的,但一来她与二皇子分别快一个月了,也没个音讯,心里有些憋闷。与魏酌抗这边又眼见着越来越淡,所有的事情好似越来越脱离掌控。再加上最近大概是因为水土不服,又舟车劳顿,身体不舒服得很,心下就越发烦躁发慌,所以着急想知道前路如何,就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