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的床上,柳念雪与裴峰正面对面躺着。
柳念雪见裴峰一脸无奈,便往裴峰身边靠了靠,又讨好似的笑了笑。
“笑什么,快问。问完了就乖乖歇着,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睡不了几个时辰了。”
柳念雪乖巧的应了一声,说道:“妾身就是好奇,夫君是如何能从太师身上,把中书令一职剥下来的?还能让太师同意,让裴屿任职。”
“他这么多年可从未踏足前朝,可以说是毫无经验,于情于理,太师竟然能同意?”
裴峰本来脸上的欣喜,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荡然无存。
他一双凤目微眯,神情中竟有一股淡淡肃杀之气,但碍于柳念雪在面前,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为了保全自己和白术,自然要牺牲些什么。”
柳念雪一愣,眼神中不禁多了一分暗淡,“这么说,那两拨歹人,真是太师的人……”
裴峰垂下眼,继续说道:“行刺你我的黑衣人,自不必说,他们身上都掉下太师府的令牌了,这就是铁证。”
“我只对太师说,在南郡竟然有人企图加害为你安胎的神医。太师竟然就退了一步,说自己年迈,不能同时打理中书、尚书两省。”
“想来,他也看出来,我的目的,是要让皇弟入中书省,以便将来的政令发布,同时又钳制于他。他一开始也是不肯,我再与他打了些弯弯绕,此事也就了了。”
“其实我也有些奇怪,这件事,他为何退让的如此轻易。”
柳念雪叹了口气,“夫君有所不知,我在船上的时候,裴屿已对我说,放出去的探子回了消息,那两人入了太师府,就再也没有出来。”
裴峰想了想,说道:“怪不得,想来太师也发现了最近府邸周围多有监视之人,我再提起,他便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
“黑羽卫来报过,日前,太师曾将白术召到府中,相谈了数个时辰。想来便是皇弟的人一撤走,这两人便迫不及待地讨论如何处理此事了。”
“可我不明白,这白术是什么人?太师竟然要保他?不惜卸了中书令之职?”柳念雪心下疑惑,越发觉得此事如何都说不通。
她想了想,便继续说道:“原来太师手握中书、尚书两省,中间虽隔着个门下省,可听闻门下侍中是太后祖父顾大人。”
“顾家世代忠良,顾大人又已经年迈,对许多事也不过多参与。门下省又有不少太师门人。”
“如此,三省六部,本尽在其掌握之中。”
“如今,就算出了事,他只要把白术扔出来也就罢了,为何要自断一臂呢?”
裴峰一手把玩起柳念雪的一缕头发,笑道:“你不知道太师的为人。”
“太师出身寒门,如今却能门生遍天下。一方面是先帝提携,另一方面,便是太师此人极重义气。”
“但凡跟着他的人,他从不让他人背锅,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扛。这也是为什么,他门下之人,都愿意为他卖血卖命。”
“先帝朝时,曾有一次,他门下的户部侍郎亏空公款。先帝大怒,当朝便判了秋后。”
“可太师得知此人向来廉洁,此次亏空是因其母身患恶疾,需以人参续命。他虽是个户部侍郎,俸禄不少,却也经不起日日人参这样折腾,所以便动了亏空公款的心思。”
“于是,太师星夜入宫为此人求情。当时先帝还在气头上,不但不允,还要罢了太师。”
“可太师不屈不挠,与先帝僵持许久。”
“最后,先帝竟然为了太师,朝令夕改,只将此人连降sān_jí,贬为了户部员外郎,勒令其将亏空补上也就罢了。”
“听说那亏空,还是太师帮忙补上的。”
柳念雪听到这里,一脸的不可置信,惊道:“先帝为了太师,朝令夕改?”
随即又小声嘟囔道:“莫不是……先帝有什么把柄……捏在太师手里?”
裴峰见她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怕他生气不敢说出口一般。
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倒是可道:“你可知诋毁先帝什么罪啊?”
柳念雪知道裴峰在玩笑,不由得嘟了嘟嘴,又吐了吐舌头。
裴峰无奈的摇了摇头,“越发没规矩了。也不知是谁惯的你。”
柳念雪顺势蹭到裴峰怀里,“这还不都是夫君惯的。”
裴峰轻轻将她一搂,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想过,只是毕竟是父皇,我也就没多想。”
“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此事就算和太师无关,只要事出有因,太师也必会为白术担待。”
“再者,白术的女儿死在宫里,或许太师怜悯白术,也是有可能的。”
“若是这两个黑衣人本就是太师府中人,那就更不必说了,以太师的性子,绝不会为了保全自己,丢弃白术的。”
“太师,如此正义之人,又为了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呢?”柳念雪一边把玩着裴峰下巴的胡渣,一边说道。
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他女儿在宫中向来不得宠,不过自己不曾宠幸任何人。
如此,对太师和皇后来说,到底还是有指望的。
如今柳念雪独宠宫中,至此,皇后便再无指望了。
裴峰心里这样想着,却顾念柳念雪对皇后的感情,并未直言。
只是抚着她的头发,说道:“现在可能休息了?萧神医可是嘱咐过,叫你不要多思。”
“好吧。”柳念雪嘴上应着,挑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
心里却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