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岐起了个大早,出门前给自己挑了衣柜里面最厚的一件羊绒大衣穿上。
凌晨五点的崇山墓园风光,一般人都未曾见过。
赵歧戴着足以把整张脸遮着的黑色宽檐帽外加一副深褐色墨镜,沿着一节一节石梯往上走。
除了一排又一排的墓碑,几百米的距离,冷冷清清,空无一人身影。
因为早晨地面潮湿,前方小路膝盖的高度,都在空中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赵歧的步子,丝毫没有停留,她的目的很明确。
远远望去,赵歧仿佛走进了迷雾之中,她的背影挺得笔直,丝毫没有退却的念头。
整个墓园,赵歧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站在邓川墓前,眼前石碑上的那张脸和她调查资料里的那张脸高度重合,再看看名字,邓川。
沉默片刻后的赵歧摘了墨镜,对着墓碑上的照片目光温柔的笑了“你好,我叫赵歧,我们终于见面了。”
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
赵岐知道陆怀年从不在邓川的忌日出现,邓川的忌日是12月24,和她爸爸失踪的日期是同一天,或许忌日也是同一天。
不知为何,赵歧心里对于邓川没有一丝敌意。
可怜天下亡命人。
陆怀年向来只为邓川庆生,而今天就是他的生日。
赵歧半蹲下,视线与照片上的人对视,大衣口袋里的东西早已经被她的掌心捂热了。
那是一只迷你型的录音笔。
逝者为尊,赵歧知道活人的事情应该由活着的人自己承担,可是这个机会错过了她可能就要再等一年。
赵歧看了眼别人墓碑位置上放置的鲜花,她本来也想带一捧给他,可是那样陆怀年就会发现。
“邓川,对不起”赵歧重新戴上了墨镜,深色的镜片遮住了赵歧眼中的愧疚。
赵歧走后,那只录音笔就这样安静的隐秘在碑后的某片草丛里,丝毫不漏任何痕迹。
过了这两天,赵歧就会再取回来。
陆怀年,他这两天一定会来。
赵歧现在能盼的就是千万别有什么意外,不过听天由命,得知,她幸,不得,她命。大不了失败了,她再去寻找其他的机会。
手机一直在震动,赵歧知道是报社在催,她今天排的是早班。
苦笑,查清真相很重要,但是首先她也要生活。这几天工作太忙,每天早上从床上醒来,赵歧的连骨骼都是疼的。
每天都是挣扎着起来,然后回去的时候闭眼就睡。
距离上次火锅店,转眼已隔了数日。
管翕这边,赵岐前段时间一直有事没事就去打探消息,可是管翕的嘴实在是紧得很,赵岐是没得着半分好处。用管翕的话来说:看他心情,要是哪天给他哄开心了,说不定就跟她说些什么。
不过赵岐最近是真忙,报社最近有了新目标,她一直在日夜不休的跟,哪里还有心情去关心他心情好不好。
反正她自己最近心情是不怎么好。
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原路返回。
大半夜接到管翕电话时,还没等对方开口就噼里啪啦的怼了过去“管翕,你大半夜发什么神经要是没什么事麻烦您安安静静一个人呆着成吗我明天六点就要去跑新闻,您能不能让我睡个早觉”
“对不起,赵岐女士,您朋友在我店里喝醉了,您能来接他一下吗”
赵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能,我不认识他。”
“他手机里面没几个联系人的名字,您是最上面的这个,所以我才给您打电话的。”
“等一下,你说他喝醉了醉到什么程度”要是醉个七八成,说不定今天她真能从他那套出些消息来。
“醉的差不多了,估计问他银行卡密码都能给您报出来。”
那估摸着应该是差不多了“好,我去接他。麻烦您你看着他点,顺便给我发个定位。”
赵岐简单的换了身衣服就打出租去了管翕喝酒的地儿,说实话大半夜她一个女生来这种地方还挺紧张的,毕竟门口时不时的出来一些喝得烂醉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人,赵岐拎着包深呼吸然后抬脚进了门。
管翕在吧台上趴着,一动不动。
赵岐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唉,没喝到腿软就跟我回去你说你没钱吃饭,哪来的钱来这喝酒”
管翕被打了后脑勺顿时怒了,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了几下,要不是扶着了吧台台面估计就摔了“谁打我后脑勺”
赵岐双臂交叉,一连看好戏的表情“我打的,怎么了”
看清楚面前站的人,管翕皱着眉揉了揉后脑勺“疼”
一旁的酒保都看笑了。
“走,回去”
管翕喝了酒,性子也变出奇的好说话了些,乖乖的跟在赵岐身后。
赵岐一直都觉得管翕像条疯狗,还是逮谁咬谁的那种,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妥妥的一只布偶猫
夜色渐浓,夏远在一家隐蔽的酒吧门口的车里足足等了两个小时。
陆怀年在里面的包间,不许任何人进去,这是这些年以来的固定常态,年年如此。夏远知道,今天是邓川的生日。
每年的今天,陆怀年都会一个人喝得烂醉,然后被他搀回去。
按照常例,夏远在指针指到十二点半的时候下车,手里还提着一双男士拖鞋。
进了包间,夏远踢开滚落到脚边的酒瓶,径直朝沙发上半躺着的人走去。
陆怀年,醉了。
衬衫松松垮垮的趴在身上,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