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这般沉静了下来,良久,潇湘才止住了手中的动作。她缓缓垂目,于他耳畔低言,“你如此气恼,是害怕我与诸葛隻一同走了吗?”
闻言,夏无归骤然睁大了眼,褐金色瞳孔一瞬凝聚紧缩,不敢置信地扫过她伤痕累累的容颜,半响未有言语。
而潇湘不徐不疾地伸手,将伏于身前之人轻轻一推,抽身坐起。她唇畔是势在必得的笑,却刺痛了他的双目。
至高无上的帝王眉间折起熟悉的折痕,褐金色瞳孔之中迸出凌冽灿芒,直扫潇湘。他骤然伸出大掌,将潇湘一推而落,再次埋入厚重的被褥之中。她从容不迫,他却森意滔天难以遮掩,“安潇湘,你生生世世都是孤的人,想逃出孤的手中,你想都别想!”
安潇湘只觉得一晃眼,面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而方才却只似打了个盹,一睁眼却是夏无归这番面目狰狞的模样。
此时夏无归暗沉森然的面色,却勾起了安潇湘埋藏心底,极深的梦魇。
暴怒、肆虐,甚至当时的窒息感,都一同攀上了身躯,恐惧一瞬将她淹没。
安潇湘无声地颤抖着,而双手却被夏无归牢牢掌控,无法挣脱。她不敢直视他的双目,颤着唇道,“夏无归,你别这样,我害怕。”
而她面上毫不遮掩的恐惧,却刺痛了他的心脏。
夏无归凝视了她片刻,一言未发地抽身而去,大步离去。
而亦是这一瞬,屋内窒息的空气被一同抽离。安潇湘回过神,慢慢伸手,用指腹擦了擦滑过疤痕的泪,怔住了。
光线昏暗不清,却莫名凄冷了几分。
见自家皇入屋后,屋内便一片寂静再无动静,玻璃那叫一个心急如焚。
而还未过多久,皇又沉着脸色出来,甚至比方才在宫外时更难看,森然可怖,却毫不表露其怒意,隐隐让他感受到了,皇身上微乎其微的杀意。
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王后不论做了何种事,皇都不可能对王后动杀意,毕竟王后可是皇心尖上的人儿,是皇以性命与尊荣相求而来的人儿啊。
玻璃心情复杂地回首,望了一眼半掩的殿门,转而赶忙紧随自家皇离去。
而随着主仆二人离去,橙子默然回首,踏入殿门。她伏于塌边,伸手攥住了安潇湘微颤的手,“主子莫怕,不论如何,橙子还在。”
自那日以后,夏无归便再未踏足潇湘宫,亦不解了安潇湘的宫禁,甚至只将她拘于潇湘宫这片方寸之地。
除了每日与夏墨用膳外,基本再无其他活动,几日下来,安潇湘只觉得自己快被闲疯了。
而安柚儿夫妇时常会来潇湘宫抛狗粮,安潇湘满心想的都是宫外的糟心事,根本无法沉下心来,同它们一般赏花饮茶。
而某一日她试图翻潇湘宫的墙,成功被皇卫用森冷的剑锋指着,麻溜地爬回了潇湘宫。
自打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糟心事,那些“光辉事迹”钉在了安潇湘的耻辱柱上,不论何时都铭记着,她杀人屠城,饮血为欢,于世人眼中是恶鬼、妖女。
哪怕,那或许不是她。
她想赎罪。
她或许明白夏无归拘着她,想保护她的用意,但她却无法永远像蝼蚁一般逃避,懦弱地屈身于深暗夏宫之中苟且。
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潇湘宫,让安潇湘几近透不过气来。她甚至放弃了与夏无归冷战的念头,想主动与他示好,却不料,
“王后,并非属下不通报皇,是皇已离宫数日未归,属下也不知道皇去了何处”皇卫满面为难,却丝毫未让半步。
夏无归有意将她缠得死死的,皇卫不论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只能僵持。
但皇卫半刻钟换岗一回,她实在没有斗下去的气力及精力。
每每都坚持不住在门前打起了瞌睡,而后被宫侍扛回去,第二日再满目懵然地于寝宫中醒来。
安潇湘坐于软榻上,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心口似一团打了结的毛线一般,乱七八糟。
由于安潇湘自己也害怕突然变态,便主动让夏墨夜晚去百里忘川屋里头睡,待大白日再来。
于是,整个潇湘宫再无了欢声笑语,唯余冷清寂静。
一缕月光映入窗前,映照于安潇湘丑陋的侧颜之上,她似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细密微弱的铃铛声,越发响亮。
而霍然一道拉长的影子,照射于安潇湘的身上,正立于窗前。身形很模糊,亦很熟悉。
似注意到她的视线,那人伸手,隔着一层窗户纸,朝她勾了勾手指,旋即一闪身,瞬间消失不见。
安潇湘眉头微皱,随手拿过一缕纱幔遮于面上,便匆匆追了出去。
那人似故意引她去什么地方一般,既能让她追不上,又恰到好处能让安潇湘瞧见她的背影。
而追至宫门前,身后却传来橙子的叫唤,“主子,你去哪?”
橙子说着,越发焦急,而耳畔却全然是铃铛的声响,丝毫听不清安潇湘的脚步声在何处。
安潇湘回头瞧了一眼焦急万分的橙子,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黑衣背影,二话不说提起脚步离开,余下风中的一句话语,“莫慌,我很快便回来,等我。”
橙子于黑暗中迷失了方向,四处胡乱地摸索着,“主子!你要去哪?”
安潇湘跟随着黑衣暗卫,直直地奔出了潇湘宫。而刚出来,便惊觉潇湘宫四周的皇卫都已消失不见,很显然,那人特意引她这么做的,且筹谋齐全,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