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交谈,从不避讳她。
这一点,起初令她心惊,唯恐哪天就给灭了口。
随着时间推移,听到的秘密越多,越是泰然处之了,偶尔还能插上几句。
“九王,是谁啊?”她吮着甜腻腻的指尖,含糊不清的问,“很厉害?”
“说起来,算我的皇叔。”交代完正事,他心情不错,侃侃而谈,“君文翊原有三名兄长,五名皇弟,继位后,全部下旨离京,前往封地途中,三人病逝,一人落崖,一人下落不明,若非老臣子们联名上书,请求出动军队保护,想必剩下的三位,亦凶多吉少。”
“保护?”她歪头想了想,“保护那三位王爷不受皇上的迫害?”
林傅捂着胸口,一阵呛咳。
不知当楚侯发现天真烂漫的小女儿被主子带偏时,有何感想。
“谈不上,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他面色淡然,不紧不慢道,“九王年少时曾得到过先帝多次赏识,后来是自请的封地,求一土地肥沃之处,数年来,只专注农事,对政务向来兴趣缺缺,人称九闲王。”
她掰开最后一颗,分了一半给小白。
“这么说,是一位勤务爱民,闲散不争权的好王爷?”
他笑了笑:“没脑子的人,可活不到最后。”
小筐空空,果皮垒成堆。
掩唇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她揉揉眼睛,咕哝:“算了,不计较你抢我鸡腿的事儿了。”
长指差点捏破书页,笑意骤冷:
“处理完了?还不快滚回自己院子去,赖在我这儿做什么。”
早习惯他的说翻脸就翻脸,她也不还嘴,哼着小曲儿,“滚”得极为麻溜。
一刻之后,洗漱完毕,抱着软软的被褥坠入梦乡。
梦里,仿佛都充满了荔枝的甜香。
次日辰时,晨光明媚,一名女子缓缓走进内寝。
“玖卿。”低唤加轻推。
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
“三姐……别吵。”
“迟了,丢的可是侯府脸面。”清秀少女,努力扮着严肃,可惜嗓音柔柔的,压根生不出凶相,只得下了最后通牒,“我要生气咯!”
好吧,她还是很怕姐姐生气的。
温温柔柔的人,一旦真动了怒,将非常可怖。
坐在马车里,犹惺忪睡眼,晃啊晃,抵达别庄时,仍有点懵懵的。
一踏进花苑,迎面娇声细语,个个衣衫华贵,人比花美。
这便是身为贵女,得学会应对的场合。
不过讲真,她对此次聚会没什么印象。
事实上,周遭的事态与前世,已经不完全相同了。
许多事,没有发生。
而从未遇上的,却一桩接着一桩。
她的预知优势,丧失得七七八八,现如今,正应了那句老话:
瞎子过河,走一步算一步。
先与陈府小姐客气的寒暄,表达了由衷赞美,随后寻到眼熟的几位,姐妹俩相携而去。
水榭,一名小姐正高谈阔论,身边三三两两围了一圈。
“要说这早春荔枝,可不是光有银子便能吃上的,除了皇家,全国仅两支商队在做,没足够的人脉关系,根本轮不到。”
“荔枝是什么呀?”有人悄声发问。
薛矜姒曲着指头比划了下:“喏,这么大,红红的,滋味的确不错,后宫娘娘们比较喜爱,说是多吃能养颜。”
“等当季的时候,托人稍些来尝尝好了。”家底丰厚且受宠的小姐们叹息着炫耀。
对宣武侯府而言,此乃华而不实的东西,从不在采买范围内。
楚瑶清听个新鲜,而她则默默算了算。
昨儿,好像吃掉了一叠银票,约等于大半个油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