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后,软轿于永宁殿前停稳。
此处位于整座皇宫最西角,偏僻孤冷。
念烟塞了银子,两名小太监垂着眼,识趣远避。
殿内隔开数间小院,宫婢领着直往里走。
四周杂草丛生,沿路能窥见三三两两的女人,有些倚着门框,有些则坐于树下。
皆是面色枯黄,眼神空洞。
夏妃清楚,此乃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们,可自认为,她是与众不同的。
半盏茶光景,抵达小径尽头,低矮院墙,依稀传出断断续续的歌声。
念烟轻轻推开桐木门,露出院内情形。
长发及地的女子,身披一袭破旧的金银丝刺绣宫纱,正翩翩起舞。
腰肢束得极细,脖颈及手腕骨瘦如柴。
唱着唱着,女子开始旋转甩袖,咯咯笑道:
“皇上,臣妾美不美?”
“您看呀,快来看……”
疯疯癫癫,显然神智已不清。
“娘娘,您还记得她吧?”
夏妃震惊:“淑嫔……”
当年选秀时,与元朔帝同坐龙椅,据说连续两个月,夜夜翻其牌子,可见荣宠至极。
“怎么会……”
“约莫一年前,不慎惹怒圣上,冷落了一段日子。”念烟低低道来,“换作德妃她们,有皇嗣帮衬,待那位气儿消了,说几句好话,尚能有机会翻身,可惜,淑嫔大起大落的,没熬多久,就……这样了,随后一道口谕,送进冷宫。”
怔怔的,倒吸了口凉气。
“娘娘,您总不能一直靠着那软膏,假如有一天,别的主子有样学样,亦或……东窗事发?”
闻言,夏妃肩头一颤。
“那你说,怎么办……”
“若有皇嗣……”
“皇嗣,皇嗣!”烦躁的低吼,“本宫难道不知?”
望着破败宫墙,耳畔是鬼魅般的笑声,夏妃焦虑踱步。
不要,绝对不要落到如此境地!
习惯了锦衣玉食、恭维伺候,她无法承受掉下云端的滋味。
忽然思及一则传闻,倏地驻足:“念烟,本宫令你不惜代价查清两件事,一件为龙体近况,另一件……关于宣武侯府长子的,务必详实!”
皇嗣而已,不代表必须亲生。
历朝历代,皇子因身份异常,认其他嫔妃为母,互相利用之事,并不鲜见。
倘若传闻属实,那人便是她唯一的筹码。
虽说略为荒唐,风险不小,可寻对时机,安排得当,相信定能成功。
宫婢深深一拜:“奴婢遵命。”
低垂的眼眸,划过一丝亮。
鱼儿,终于上钩了。
澜雨苑。
楚暮阅完密信,微微一笑。
“爷。”穆山快步入内,“孤星楼急讯。”
“有什么急事,轮得到您处理?”林傅疑惑的凑过去看,惊讶万分,“黎门主,不见了?”
“楼里的兄弟说,冷门主不在,便派两名堂主前去探查,翻遍寒秋阁,并无暗记,想必黎门主拿到想要的了。”
“拿到,却没回去复命?”林傅挠了挠头,“哎呀,寒秋阁算是三大阁之一,明着要人等于彻底闹翻,恐怕不妥。”
他支着额,问:“用过千里踪了?”
穆山禀道:“用了,追到甘城州内一条街道附近,人流太杂,冲散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