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三皇子微笑道:“本王,的确困顿不解。”
冷面侍卫无奈:“王爷,您这般实诚,叫属下如何接茬。”
君怀清想了想,认真道:“当作没听见好了。”
“噗!”她捂紧嘴巴,以免笑声泄露。
这韶王的性子,竟如此有趣,始料未及。
突然,楚暮一个挪步,跨站至左侧,随后一副全神贯注的表情。
她一愣,有些着急。
本就矮小,那么高大的人往这儿一杵,视线内除了他,真是什么也瞧不见了。
奈何不敢打扰,只得伸手偷偷摸摸拽着他的衣袖保持平衡,踮起脚尖,勾着去看。
袖口坠坠的,他不露声色的动了动,两只小手立即下意识抓紧了——肌理分明的手臂。
余光投去一瞥,小姑娘毫不自知,正屏气凝神的直视着前方。
按计划,秦绮雪差不多该从拐角处跑出来了。
此道狭窄,擦身而过时,故意撞到,借着道歉,稍加攀谈。
她出的主意仅限于此,还是从话本子里学的。
遂对事态的实际发展,颇为好奇。
韶王等人越来越近,她几乎窥见对面女子探出了穿着锦靴的莲足。
“娘……娘……”
伴随着呼唤,一道踉踉跄跄的小身影,从她这侧拐角冲出,似离弦的箭,闷头朝君怀清身上扑去——
下一刻,被粗犷的侍卫单手拎起。
“哪来的小孩,若伤了王爷……”
恶话尚未撂全,平地一声炸雷:
“呜哇……坏人!娘亲……哇哇……”
小童边嚎啕边挣扎,肉乎乎的小脸上,鼻涕眼泪齐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呃……”侍卫懵了。
“还不快放手。”君怀清轻斥。
武洪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毫不迟疑的松了手。
娃儿不过两三岁光景,这一摔,得受伤。
韶王大惊,迅速展臂,将孩子搂在了怀里,反作用力冲击得清瘦身躯连退数步。
“王爷!”武邺慌忙扶住主子,同时狠狠地剐了弟弟一眼,“做事用不用脑子,回去领罚!”
汉子缩起肩头,知错的垂下大脑袋。
“呼……没事,这小子,挺沉的。”君怀清松了口气。
随之抹去额际冷汗的,还有匿于暗处的两名女子。
危机解除了,可待小童回过神,再次开始抽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并且像是认定眼前这位温和男子是好人,攥着锦袍,死活不撒开。
导致那衣襟上团团脏污,皱巴巴的。
“王爷,让属下来……”
武邺想插手,可是手刚伸过去,嚎啕声便加剧。
君怀清阻止了侍卫动作,抱着小童,笨拙的轻拍两下,吩咐道:“武洪,去前头问问,哪家走丢了孩子。”
“是。”粗犷青年,健步如飞,昭示着将功补过之心。
“你叫什么,家住何处?”三皇子放缓语气,试图套出些有用的讯息。
“爹的名字,娘的名字?”侍卫努力释放善意。
然而回答他们的,始终只有呜哇呜哇……
秦绮雪看不下去了。
实际上,又有点想笑。
特别是男人那副风轻云淡中透着紧张无措的神色,令她不自觉扬起唇角,心底某处变得软软的。
整了整衣袍,抽出把折扇,没有疾行,而是装作路过一般迎了上去。
“发生何事?”
清凌凌的嗓音传来,君怀清闻声望去,一名唇红齿白的小少爷摇着纸扇而至。
乌发用玉簪高高束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眉形特意描过,显出几分英气,双瞳剪水,挺秀的鼻尖下,檀口嫣红小巧。
赫然是哪户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一瞬间的误以为罢了,他很快觉出不对劲,当视线落于其耳垂时,心中了然一笑。
不知为何,没有揭穿或保持距离,而是起了玩心,顺着回道:“幼童与娘亲走散了,哭闹得紧,这位小兄弟可有办法?”
小兄弟?武邺瞪大眼。
王爷这是……选择性失明了么,哪家男儿长成那样?
主子主动搭话,做属下的不能当面阻拦,只得肃着脸,于一旁暗中警惕。
“你太用力啦,孩子会疼的。”
秦绮雪叹了口气,示意他托着娃儿的小屁股即可。
女子本就心细,加之见过姨娘们如何抱弟妹,自是懂得多些。
他调整了姿势,虚心求教:“对吗?”
“还行。”她勉强点头。
掏出方素帕子拭去小脸上斑驳的泪痕,然后指着折扇,轻柔哄道:
“小乖乖看这里,有小猫哦。”
许是怀抱舒服了,小童渐渐放松下来,一手扒着男子肩头,一手揉眼睛,口齿不清的反驳:
“大虫……不是猫猫!”
她正欲表扬,瞥见那张略为苍白的俊颜,蓦然想起韶王的身体状况,故意退后几步惊讶道:
“咦?你有没有看错呀,要不要到姐……呃哥哥这儿来,好好瞧瞧?”
“要!”
缠人的小东西一离开,受压迫的胸腔总算舒畅许多。
君怀清苦笑于这副破败的身子,望着幼童兴冲冲的奔向“小公子”。
她半蹲着,举高折扇,绘声绘色的讲起来:
“有三只大虫,在山上做什么呀?”
“吃!”
“答对了,它们准备去抓小动物吃,哪一只最威猛呢……”
口若悬河,将一幅《猛虎下山图》,描述成了趣味连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