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东偏殿算是闹腾了一宿。
满殿的蜜蜂上下乱窜,又因天儿暗什么都瞧不清,以至于东偏殿人人都被叮了满头的包。
可无论是谁,最要命的还要数李贵人。
她是主子,又爱美,日日沐浴的时候都要宫人往沐盆里面撒上许多花瓣。
泡上半个时辰出来,皮子上都透着花香味,能不招蜜蜂喜欢吗?
楚衿偷偷跑去瞧了一眼,见李贵人脸上三四十个红肿的包,正儿八经成了‘一个头两个大’,于是强忍着笑意问道:“哎呀,姐姐这是怎么了?”
“出去你给我滚出去”李贵人骂了楚衿两句,楚衿连声道:“是是是,姐姐别生气了。妹妹今儿去皇后娘娘宫中帮姐姐告假就是了。”
入了凤鸾宫,人都到齐了却不见李贵人的身影。
皇后见楚衿一脸楚楚,泪盈于睫在座上一声不吭,便问她,“楚常在怎么了?瞧着一副难过模样。”
楚衿拈着绢子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摇头道:“皇后娘娘,贵人姐姐今儿怕是不能来跟您请安了。”
皇后道:“她怎么了?”
“昭纯宫东偏殿后头的梨树不知怎地闹了蜂子,在上头筑了老大的巢。贵人姐姐让内监去将蜂巢打下来,阴差阳错的那蜂巢就掉到贵人姐姐宫里了。贵人姐姐被蜂子蛰了一夜,可可怜了”
皇后听罢‘嘶’了一声,萧常在关切问道:“那李贵人现下如何了?”
楚衿摇头道:“人是无碍,就是心里难受。”说着看向皇后,起身拜倒道:“皇后娘娘,今儿得空了您可得劝皇上去瞧瞧贵人姐姐吧,姐姐受苦了,盼着皇上安慰两句也是好的。”
皇后颔首道:“自然如此,都是自家姐妹,本宫听着都觉着可怜。”
要说皇后的话还当真好使,赶着午憩的时候,皇上果然入了昭纯宫来。
彼时李贵人正敷了药在榻上歇着,听殿外的宫人报了声‘皇上驾到’,也顾不得仪态不仪态的,忙不迭便上前去迎。
玄珏入门的一刹正巧与李贵人撞了个满怀,他定睛一瞧李贵人满面红肿的疮,密密麻麻看得瘆人,还透着油亮的光,着实吓得不轻,下意识一脚就将李贵人踢倒了一旁。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玄珏后退两步,喊道:“来人,护驾!”
几名侍卫鱼贯而入冲了进来,眼看着就要将李贵人拿下了,才见李贵人趴在地上嘤嘤而泣,因被蜂子蛰了舌头也有些不利索,结巴道:“皇上,嫔妾是您的乔儿呐,您不认得乔儿了吗?”
玄珏还凝眉观望着,倒是刘奇先认出了李贵人,忙呵斥侍卫道:“快退下,这是李贵人。”
侍卫一听这话连忙收了刀退出了房,玄珏艰难的吞咽了口唾沫,见李贵人还在地上趴着不起来,便道:“你病着何须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李贵人原还等着玄珏来扶她一把,怎料玄珏离着自己八丈远,亲近也不肯亲近一番。
菱枝上前将李贵人扶起,李贵人捂着自己的脸哭哭啼啼道:“皇上,嫔妾这模样可吓着您了吧?”
玄珏清了清嗓咳嗽了两声,道:“吓着倒没吓着,就是就是你这模样,着实有些恶心”最后‘恶心’这两个字玄珏说得极轻,李贵人脑子正懵着也没听清,便追问道:“皇上说什么,嫔妾没听清楚。”
刘奇身子抖了抖,低声道:“贵人没听清便罢了,何苦追问”
李贵人:“那嫔妾”
“可寻太医医治了?”玄珏目光在李贵人身上是寻不见落脚地了,他只能看着李贵人身旁的菱枝勉强问道。
菱枝颔首道:“寻了寻了,太医说这些伤痕几日便下去了,无大碍。”
玄珏又道:“那你可还难受?”
他说话一直看着菱枝,李贵人有些尴尬道:“皇上~~~受伤的是嫔妾,您老看着她问什么呀?”
“哦”玄珏尴尬笑道:“朕哪儿是看着她,明明是看着你。你恐怕是被蜂子蛰肿了眼睛,瞧东西瞧不真切了吧?”
“是吗?”李贵人听了这话哭得更伤心了,“那那嫔妾便好生休养着,多谢皇上关怀了。这午憩的时候,皇上还肯来看嫔妾,嫔妾感激不尽。朝阳宫离着昭纯宫不算近,皇上午后还得批阅奏折,不若便在嫔妾宫中歇下吧”
“啊?这不必了吧,朕留这儿你也歇息不好。”玄珏一边说着,一边步子向后退着,“且好生休养,朕改日再来瞧你。”
说罢,转身像是逃难似的跑了。
身后李贵人娇滴滴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在玄珏耳中却瘆得慌。
一出殿门,玄珏便在刘奇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你是嫌朕晌午吃得太饱了吗?刻意要来倒朕的胃口”
刘奇捂着后脑勺委屈道:“那可不是皇上说要来瞧瞧的吗”
玄珏白了他一眼,“罢了罢了,这午憩也没得憩了,摆驾回宫罢。”
刘奇诺了一声,瞥一眼西偏殿,道:“皇上若要留在昭纯宫午憩也不是不可,那西偏殿住着的正是楚常在呢。”
“哦?”玄珏停下脚步,思忖须臾,道:“那便留下吧。”
他带着浅淡的笑意走到了西偏殿的门前,回首冲御驾摆了摆手,示意刘奇他们先退下。
见大热天儿的西偏殿门紧闭着,玄珏便好奇这楚衿是在房中做些什么秘密事儿,于是附耳上去。
“哎呀,不要~~~讨厌~~~~那里不可以!!哈哈哈哈~~~”
“这儿也不行,你别这样,好痒~~~~~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