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想了想,也没有瞒着董清岳,直言相告:“舅舅,想必长澜应当已经告诉你,我朔阳练兵另有所图之事。”
董清岳看着外甥女暗藏锋芒的幽邃黑眸,点了点头。
只听她不紧不慢道:“不知道舅舅有没有听说,大都城九曲巷王家的案子?”
董清岳颔首,略调整了坐姿:“略有耳闻,听说此案民间议论纷纷,都说那王乡绅所犯之罪不至于一家子都走上绝路,为何会在狱中全家畏罪自尽。”
白卿言望着董清岳开口道:“皇室昏聩,梁王为满足皇帝为求长生不老丹药之愿,以孩童性命炼制丹药,为了包庇梁王,皇帝将王乡绅一家悉数了结在狱中,又将梁王府孩童的尸首送进王府,哪怕如此简单粗暴处理会让此案有种种不合理,可皇帝还是做了!且此案还是以摧枯拉朽之势结案,舅舅……这样的皇室,这样的朝廷,气数尽了。”
董清岳瞳仁一颤,脊背挺直看着白卿言没,眼底带着几分不赞同:“可太子似乎还是……”
“舅舅,太子是一样的!”白卿言定定望着董清岳,“当年皇帝未登基之前,何尝不是如今太子这般模样,登基之后有祖父在,皇帝还算压得住本性,如今祖父不在了,皇帝本性便逐渐显露,刚愎自用,满腹猜忌,胸无为君者的气魄和格局,不思开彊拓土,强民富国,只安于眼前,贪图享乐,视百姓为草芥。如今朝中上行下效,朝臣各个奴颜媚上,弄权逐利,朝中再不见峥嵘之象,这样的朝廷……已经从骨子里烂了,内瓤发腐……焉能不亡?”
董清岳眉头紧皱,垂下眸子,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挲着,细细思索。
见董清岳动摇,白卿言起身对董清岳一拜:“要救晋国,需江山换血,皇权更迭至大能之手,方能救这溃烂糜臭的大晋国,舅舅曾在白家军之中历练,当知白家军建立之初衷乃是为民……平定内乱外战!护民安民这四个字……是白家军建立的军魂!既然皇家如今视百姓为草芥,为一己私欲追求长生,肆意杀戮懵懂幼童!民为国之本,幼童才是一国将来!”
四目相对,白卿言黑白分明的眸子,眸色坚韧:“昏君误国害民,我等食晋国百姓赋税供养之人,难不成要置身事外吗?即便是舅舅以为太子尚可,但也当早作准备才是!如今……大燕借着北戎求助顺势出兵驻扎在北戎,尽得北戎天然牧场!舅舅也应当趁势……蚕食南戎,否则他日大燕一旦成事,我晋国将被大燕两面夹击,危矣!”
董长澜听了白卿言一番话,知道他这位表姐今日这是实实在在给他们家交了底,又因白卿言目光长远而惊骇,视线看向神色镇定从容的白卿言。
“所以,朔阳的匪患……实则是你的人,你在朔阳练民为兵,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有兵可用?”董清岳看向自己的外甥女,不安的调整了坐姿,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是阿宝啊,推翻这林家皇权,晋国大乱……又有谁能坐上那个位置!造反容易……难得是长治久安,你又何敢保证,当你举事之后,没有对那至尊之位心存妄念之人浑水摸鱼,届时遭殃的还不是百姓?”
“舅舅……阿宝所求,并非定晋国一国安宁,阿宝无一日敢忘白家先辈宏愿,是还天下百姓万世太平,阿宝求得……是天下一统,求得是海晏河清,至死不渝!”
白卿言一番话陡然让董清岳想到了镇国王白威霆……想到了镇国公白岐山,眼眶陡然湿红。
镇国王白威霆的字是不渝。
愿……还百姓以太平,建清平于人间,矢志不渝,至死方休。
这是镇国王白威霆取字的由来。
白家的胸襟和抱负,董清岳曾在白家军中又如何能不懂?
董清岳抬眸朝着白卿言望去:“所以,白家军留于南疆,是为了以备来日,朔阳练兵也是为了来日准备,如今……你想让舅舅做的,是把控南戎?为将来能和大燕抗衡。”
白卿言颔首:“长澜回登州应当同舅舅说过了,舅舅也知道今年南戎来势必会必往年更加凶猛!为百姓安危计,何不提前将百姓疏散,丢了城池便向皇帝求援便是了,阿宝倒觉得,舅舅不妨狮子大开口,用向皇帝讨来的银子……在南疆的天然马场之上,训练自家骑兵。”
董长澜用手指用力扣了一下案几,抬眸望着董清岳:“父亲,儿子觉得……表姐此计可行。”
“舅舅,即便是不为平定天下,为了能护住在你眼前的登州百姓,舅舅也当在秋收之后先让百姓撤离,否则一味听从皇命,等戎狄人进城遭殃的只能是百姓,皇帝远在千里之外不会受牵连不说,恐怕还会将罪责怪在舅舅头上,如同当初污蔑我祖父刚愎用军一般。”白卿言对董清岳郑重道。
董清岳一想到当初信王扣给镇国王白威霆刚愎用军的污名,心头就有按耐不住的愤慨,点了点头:“阿宝说的疏散百姓之事,舅舅都知道了。”
董清岳垂眸说完,抬起如炬双眸望着白卿言,又问:“说说……你是打算如何蚕食南戎的。”
舅舅这意思,便是同意了白卿言的说法。
“此次等南戎来袭,舅舅便退……上奏告知皇帝粮饷不够,将士无心卖命节节败退,向皇帝求粮草求银子,皇帝不给……就再退一城!丢城失地皇帝必会肉痛,等粮饷银子到位,舅舅便直扑打回去,派忠诚可靠之人,比如……长澜表弟,打入南戎腹地,于此同时舅舅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