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怒火从两胁噌地窜上来,他望向小邓子。两眼迸射出骇人的寒光。
小邓子心头一凛。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扑通一声跪下,抖如筛糠。
燕冠人好半晌才平息了心中的怒气,抑制住快速起伏的胸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未央宫走去。
他的母亲戈皇后自从失去父皇的宠爱后,便成了一个神经质的女人,为了儿子的隐疾遍寻天下名医,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
然而她的焦虑并非是从他最初受伤开始的。燕冠人心中冷笑,当得知陷害的大皇子没死成,反而伤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戈皇后非但没有内疚,反而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理会儿子,认为他没用。
直到后来她几番努力怀孕全部失败后,才真正地慌乱起来。
没有儿子就等于她做不了太后,于是她开始遍请名医。然而燕冠人始终没有好转,这才让她选择收养了七弟。可是内心深处,已经认定自己无法再生育的她。还是希望亲生儿子能治好隐疾,成为储君。
神棍似的郎中把了脉。说了一些让戈皇后心花怒放的话。
戈皇后心中大悦,却惯常地绷着脸敲打了郎中几句,直到把郎中吓得满头是汗,才算满意。
嬷嬷请郎中出去开药,戈皇后一把握住燕冠人的手,激动地道:
“冠人,这药开出来,你记着每天过来请安时服上一碗。这个郎中很有名的,是你舅舅去潞安府时特地寻回来的。如果你治好了,皇位就不用便宜老七了!”
一提到老七,她细长的凤眸便划过一抹阴狠!
燕冠人心中不屑:明明是她将七弟的生母害死,又把七弟寄养在名下,现在一提起七弟,倒像七弟是她的仇人似的!
皱了皱鼻子,他有些厌烦。
戈皇后继续说:“你听到没有,每天过来喝上一副药,不许偷懒!”
燕冠人有些不耐地皱皱眉:“把方子给我,我回去抓药服用不就完了。”
戈皇后绷起脸道:“我才不信你,你拿回去一定懒怠吃,母后得看着你。你别不相信,那个郎中是你舅舅介绍,不会错的。听母后的话,朝中有你舅舅,宫中有母后,若是你治好了,趁早给你父皇生个孙儿,你父皇心里一高兴,必会立你为储,到时候咱们就不用便宜老七了。母后把你生下来养这么大,你可要好好报答母后,千万别让母后失望啊!”
燕冠人心中反感,却没说什么。有时候他觉得母亲可恨,有时候却又觉得她很可怜。
田嬷嬷进来,轻声通报道:“娘娘,七王爷来了。”
戈皇后眉头皱了皱,放开燕冠人的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疏离的微笑,又恢复了皇后应有的端庄。
燕冠群进来,含着清浅的笑意,恭敬地道:
“儿臣给母后请安。”
“老七来啦,快坐下。田嬷嬷,给七王爷把上次戈大人从南边带来的碧螺茶拿来尝尝。”戈皇后热情地招呼道,亲儿子不行,还有这个寄养的儿子替她争江山,就算心里再不喜,她也不想和他把关系闹僵。
燕冠人从母亲的表情上便能看出她心中所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多谢母后。儿臣过来一个是给母后请安,一个是来找三哥的。儿臣想和三哥商讨一下汉国的战事。”
燕冠群声音里带着笑意,然而垂下的眼眸与声线深处却没有一丝温暖,反而寒凉刺骨。
在燕冠人没康复前,两兄弟关系融洽自然好,戈皇后眉眼堆笑,连忙让他们去商议政事,说国事要紧。
走出未央宫,望着头顶一方灰蒙蒙的天,燕冠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轻声微笑:
“谢了。”
“三哥……”燕冠群望着他的侧脸,欲言又止。
燕冠人谛视着头顶缭绕的阴云,良久,嗓音低沉、森冷:
“这燕国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燕冠群不语,鲜艳的唇紧紧地抿了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