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家的土屋门前,被陈婶等乡亲布置出一个灵堂,棺椁停在其中,小舞一身孝衣,跪在棺椁前,接受乡人来祭奠亡灵。
姒伯和陈婶满眼心疼之色,望着脸色苍白、痛不预支的小舞,相互对看了一眼,都摇着头叹气。
“唉可怜的孩子”
二人走在小舞面前蹲下,姒伯率先开口问:“孩子,你是怎么打算的”。
姒伯这么问,是知道小舞已经是别人家的奴隶,一个奴隶怎能有自由可言
陈婶满脸疼惜,手扶着摇摇欲坠的小舞,也插话,“小舞,按规矩得停尸三日,你”。
小舞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回望着姒伯和陈婶,一行清泪又流淌出来。
“姒伯、陈婶,今夜,让爹在家住一夜吧,明日就去陪娘吧,我”
姒伯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阿福,明白小舞也身不由己,遂不想让小舞再伤心,忙接话道:“好孩子,姒伯懂,姒伯这就去安排明日下葬的事,你也不要难过了,你爹,有这样的结果已是不错了”。
陈婶细心,看出来小舞行动又些不便,伸手摸上她的额头,“小舞,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我没事,陈婶,不用担心”
“甄小舞”
周旦刚进院子,一眼就看见一身麻衣的小舞,不自觉开口大喊,声音中含着无尽的担心,也含着重逢的激动。
小舞回头,见周旦出现在院子里,顿时瞪大红肿的眼睛,愣怔住了。
周旦云白色的锦袍上,带着很多泥点,脸上也汗水涟涟,疲惫中夹杂着兴奋和难过。
带剑的君宝和侍卫们,为了周旦的安全,进院后全副警戒起来,来帮忙的乡邻们被赶到远离周旦的地方。
姒伯、陈婶,还有正好在家的阿牛等乡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凶巴巴一伙人,吓的不轻,也为小舞捏了一把汗。
“莫非,是来抓小舞的”
看到周旦竟来了,阿福也吃了一惊,心中也泛起嘀咕,转念一想,认为应该不是,周旦对小姑娘的好,他是亲眼见过的。
阿福被撵在一边,觉得有些小尴尬,轻咳了两声,向同样被撵一边,正吃惊的阿牛等乡亲,开口解释道。
“噢,大家都别害怕啊,穿锦袍的那个贵公子,是小舞的主子,他对小姑娘,一直不错的”
看周旦的穿着举止,阿牛已知其大有来头,担心地问阿福。
“你说,小舞,是不是偷跑出来的,他是要抓小舞回过,让小舞放心,事情由他处理的话,再说抓个逃走的奴隶,绝不会公爷亲自来,阿福觉得情况应该不会很糟糕,他一直很感动乡亲们的淳朴,遂开口安慰
“应该没事的,若是抓人,主子是不会亲自来的,你们,都放心吧”
“小舞”
看到小舞面无血色,红肿着双眼,疲惫不堪已摇摇欲坠的样子,周旦心痛的如要窒息,轻声喊着她的名字,话竟噎在喉咙吐不出来。
周旦的到来,完全出乎小舞的意料,她直愣愣仰头望着,半天没回过神。
四目相对,默默无语两眼泪。
小舞艰难转身,眼中闪过一抹绝望委屈,跪向周旦方向,嗓子沙哑哽咽道:“奴婢,知道,已罪不可恕,但求公爷开恩,先留奴婢一日,明日下葬完,再”。
“小舞”
“这样挺好,能和爹娘葬在一处,也算团圆了,求公爷成全”
小舞没有流泪,空洞的眼神望着地面,视乎很解脱地低声求着,嘴角还依稀挂着一丝笑意。
周旦听罢,身子猛地一颤,知道小舞误会自己是来杀她的,周旦蹲下身,满目悲伤,低声轻吼:“小舞,你,问问你的心,你真觉得,我会,我会舍得要你性命你为何如此想我”。
四目再次碰到一处,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痛楚,也都看到了里面的善意。
“那,公爷,信小舞吗”
周旦不假思索地回答,“信我信”。
“那,请公爷,留下一匹马,二日内,奴婢必回请罪”
周旦没有立即回答,凝眉顿一下,“好,我答应你,但今日已晚,我只能留下,我不会影响你的,但你得答应吃点东西,否则,你会撑不住的”。
“好”,小舞爽快地答应。
周旦忙吩咐君宝,安排人去煮粥,也让放回帮忙的乡亲。
周旦如承诺的一样,只是坐在石榴树下的桌前,默默独自喝着茶,并就着灯火,打量起小舞从小生活的地方。
面对乡亲们疑惑的眼神,周旦熟视无睹,眼睛余光不断在体不能支,却在硬撑的小舞身上留连。
周旦心里明白,小舞这样情景,是撑不过明日最痛苦一关的。
周旦坐了很久,观察到姒伯是乡里的闾胥,是替小舞张罗主事的人,遂站起身,喊住姒伯。
“闾胥,请留步,我想与您老说句话”
“公子有事那请讲”
姒伯对周旦施礼回话,所有人包括阿福都没敢暴露周旦的身份,但姒伯早觉得,这位贵公子举手投足气度雍容,应该不单纯是富贵之家的公子,断定他定是来历不凡。
周旦瞥看了一眼,正烧冥纸的小舞,低声问姒伯,“闾胥,那甄小舞身子不好,怕是已快撑不住了,她需要休息,能不能不再给她派活”。
不知小舞刚受过鞭刑,姒伯只是觉得她这次回来,身子孱弱的厉害,连走路都不稳当,还以为她是悲伤过度。
“唉不瞒公子,小舞这爹混了一辈子,能这样安葬已然是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