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庆云自然不知道因为她的破局,雅溪蒙宅又闹出了这许多事。绿烟的遭遇,事后会在给她的信件里提到,但此时此刻,她丝毫不知情。
歙县到了。
歙县自古便是徽州、府治所在地,县治与府治同在一座城内,形成了城套城的独特风格。歙县城分内城、外廓,有东西南北四个门,历朝历代遗留兴建的牌坊有四百多座,人口稠密,商业繁华。
蒙庆云的船进了渔梁码头。这座码头是徽商外出经商往返、府衙官员出门的必经之地,每日都有众多船只停泊进出,码头上也形成了庞大的人力、交易市场。
“这热闹呀!”
紫荆趴在船舱的窗口,望着外面码头上人来人往的景象,由衷地感叹。
绣儿撅了一下小嘴:“跟咱们东阳也差不多嘛。”
紫荆道:“东阳的码头可没有这么多船。”
绣儿不跟她争论,转个话题道:“要下船了,你怎么不收拾东西,可别又犯懒。”
紫荆没好气地撇她一眼,只得起身帮着一起收拾。
浅草一面指挥她们收拾,一面说道:“倒也不必着急,慢慢收拾即可。刚刚马三哥来说,今日码头停靠的客船极多,还有官员出行,咱们暂时靠不过去,且先等等。”
大家便从从容容地收着东西。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船家才将船慢慢地靠到了码头岸边。
马三和王五指挥着帮闲们,将行李抬下船,码头上自有许多脚夫,付钱即可卖劳力,见这艘船的东西多,涌过来一帮人揽活。
马三轻车熟路地指了六七个,这下连船上的帮闲们都省力了。蒙家的婆子、小厮、长随,只需要指挥看管就可以了。
“马三哥!”
码头上有人冲船上喊,马三抬头眺望,抬手回应,然后回过头,对刚出舱的蒙庆云道:“元娘,白家来接你了。”
蒙庆云头上戴着轻纱帷帽,问道:“是谁?”
马三道:“是大郎。他身边还有个女眷,距离远看不真切,不过我猜,多半是清娘。”
白家的长辈如今也只有白老夫人一个,除开嫁去东阳雅溪的蒙庆云母亲白嘉惠,老夫人膝下还有两房。长房大舅白荣诚,大舅母徐氏,大表哥白馥礼,表嫂翟氏,大表姐白秀宁;二房二舅白荣信,正妻已过世,如今有个妾室柳氏,表妹白秀清,表弟白馥俭。
马三说的大郎,就是长房的大表哥白馥礼;清娘,就是二房的表妹白秀清。
白家除了人,还来了好多辆马车和大车,码头上虽然人多车马多轿子多,但白家的面子还是很大的,硬是给他们腾出来一块地方,将马车、大车都直接驰到了离船最近的地方。
蒙庆云等人下了船,双方迎上去相见。
白馥礼身量修长,文雅又沉稳,浑身不见商贾气,倒有一丝书卷气,他已经是成家立业之人,唇上蓄了一抹精致干净的小胡须,热情又不失稳重地喊道:“元娘!”
蒙庆云便撩开了轻纱挂在帷帽两侧,施礼道:“大表哥。”
白馥礼笑容可掬:“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个梳着丫髻的小丫头呢,这么多年没见,你还认得我?”
蒙庆云抿嘴一笑,不太好意思回答。
白馥礼身后的一个妙龄少女便捅了他一下,乐道:“哥哥真是读书读傻了,父亲不是说了吗,元娘生了一场大病,把前尘往事都给忘记了,怎么可能还认得你?自然是马三、王五他们告诉她的呀。”
白馥礼哦了一声,抬手摸了一下后脑勺,流露出一丝憨厚气息。
这少女穿着松花绿的衣裙,一张桃心脸,眼睛圆溜溜的,偏眉毛却比一般女孩子粗浓一些,显得又活泼又有一股侠气。
蒙庆云便道:“你是表妹秀清吧?”
白秀清快速地冲她施了一礼,小跳过来,拉住的手道:“猜对啦,我就是清娘。你长得真好看,平日里我总说,我姐姐长得就挺美的了,这下可好,你一来,可把她给比下去了。”
蒙庆云没想到她不仅活泼,说话还这么直爽,不由好感大生。
白馥礼可不只带了白秀清一个人来,还有白家的一位管事,以及好几个婆子、长随、车夫。
白家管事跟马三、王五接洽,将蒙庆云带的行李、土仪、随行人员,该装车的装车,该坐车的坐车,井井有条地安排起来。
白馥礼便说道:“咱们先上车吧,祖母和母亲都在家里等着呢。”
白秀清连声道:“对对,你跟我坐一辆车。”她拉着蒙庆云的手不放了。
管事便叫马车们都过来,安排大家上车。
这个时间,码头上来接人,却不止白家一家,还有另外一条船也靠了岸,也有人带了许多下人和车马来接。
码头上熙熙攘攘,两家同时接人,又是车马又是行李的,竟一时有些拥挤起来,难免发生一些擦碰。
果不其然,也不知是谁绊了谁一下,突然就有好几个人和两个箱子都搅合到一起去了,哎哟哟叫唤着倒在地上,把过路的一辆独轮车也给带倒了,乱七八糟地躺了一地。
“你这人怎么回事?”
“我还说你呢,不是你绊我一脚,我能摔倒吗?”
“哎哟这箱子里可是贵重东西,可别给我摔坏了!”
下人和脚夫们迫不及待地开始互相埋怨起来。
两家的管事赶紧上去处理,一打照面,都是熟人家,这边是白家,那边是李家,管事们时常有交情往来,都很熟络,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