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地区虽然有山水阻隔,八关锁钥,终究不是关中、山西那样的形胜之地,表里山河。
如今又是官兵强,而义军弱,实在难以坐守。
张顺之所以能够占据此地,一来事出意外。义军一战而斩陈奇瑜,二战而擒卢象升,三战而擒洪承畴。朝廷遽失三员大员,而河南巡抚玄默又意外战死,造成陕西、河南无人坐镇,无法调动兵马,整合力量进行围剿。
二来,张顺趁着官兵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以快打慢,尽量给靠近河洛地区的官兵造成更大的损伤,削弱朝廷的动员能力。
但是,他麾下人马终究不是铁打的,连番大战之下,总是有疲惫的时候。他若是不能在士卒疲惫之前,获得撑过朝廷下一波的反击的力量,恐怕最好结果也只能落得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所以在大战之余,张顺也曾经仔细思考过河洛地区的出路的问题。
对一个政权来说,所谓的实力不过是经济、军事和外交罢了。
张顺通过河洛名士吕维祺获得了河洛士绅的支持,倒是能够暂时稳住了政权。但是,仅凭河南府和汝州这一府一州之地,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军队扩张到五万以上。
实际上,多亏了义军接收了福王府的全部财产,才得以让张顺勉强支撑起这三五万军队的东征西讨。
连番征兵之下,甚至连卢氏、嵩县毛葫芦丁壮都被义军征调了许多。
虽然算不上“三丁抽一”,也差不多户户参军了。若是再极力压榨,说不得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根据地就要爆了。
思来想去,除了尽量提升部伍质量以外,须要专注于经济民生才是。
虽然之前有让张慎言、吕维祺等人负责春耕补种,换种耐旱高产作物以及防备蝗灾等事。终究远水不解近渴,恐怕等不到粮食成熟,官兵的反扑就会迅猛而来。
而且河洛之地群山环绕,除了洛阳盆地以外,剩余的几乎全是山区,即便劝课农桑,竭力耕种,亦不足支撑百万民众,数万大军的吃食。
更不要说此地又没有山西的盐铁之利,陕西的甲马之盛,唯有豫西山中产一些药材、皮毛和矿产,又受到山西和荆襄地区的激烈竞争。
思来想去,唯有效法后世招商引资,对这个时代的人进行降维打击,才有一线生机。
先前自己借助从福王府夺得的金银财货,对大明发起了“粮食战”,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如今自己出征在外,也不知那些粮商是否守信,继续再度向洛阳输粮。一时间,张顺思绪不知道飞向了何方。
那牛金星主动请缨以后,等了半天,见张顺有所言辞,便意识到舜王可能不同意自己的提议。
他不由奇怪的问道:“难道舜王准备就这么算了吗?咱们这一次劳师动众,您亲自出马,就为了这点吃食?”
“你以为呢?”张顺也奇怪的问道。
“我以为除了之前我的提议以外,舜王还可以回扣押一部分人员,让咱们的人混在其中,里应外合破了这朱仙镇!”牛金星两眼放光的应道,“不但到时候金银财帛,辎重粮草,任予任求,可为东征持久之计,又可以让他们纳了投名状!”
张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指着他道:“你这厮不似个读书人,倒似个梁山好汉!动不动就让人纳投名状,知道的说咱们有点下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土匪呢!”
“况且如今我军前锋已与傅宗龙、朱大典交上手,竭尽全力,犹嫌不足,岂能分兵他顾哉?”
“那也不能就诈这点东西就放过他们呀,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高桂英闻言忍不住了,也插话道。
张顺闻言摆了摆手,笑道:“吾所求者,非一时之金银财帛,亦非一时之粮草辎重,乃民生大计也。此事我自有盘算,容后再议!”
“姑且说这些商户,吾近期所虑则,不过是怕他们倒向官兵罢了。”
“到时候,一则出人出力,替官兵运输粮草,刺探情报;二则引官兵入驻朱仙镇,威胁我军后背。且不说效果如何,烦不胜烦,反倒牵扯了义军的精力。”
“如今朱仙镇商户私通我军,犯了该死的罪过,相当于变相纳了投名状。虽然不能指望他们毁家纾难,以助义军,但是也能够阻止他们和官兵走的太近,多少能争取个中立。”
“我俩料到经此一事之后,这些商户定然内心不自安,生怕被官兵觑得虚实,会尽量减少和官兵的接触,以免暴露了行迹。”
“如此,我等才能全力以赴,击败傅宗龙、朱大典等人,再来和他理会!”
“嗯……”牛金星沉默了片刻,不由讶然望着张顺。
除去先前的眼花缭乱的说辞不提,但说张顺这一手也着实厉害。虽然名为兵法,实则人心而已。他对人心的把握已经出神入化,只利于人心的趋利避害之心,便把这些商户玩弄于股掌之间。
三人正在交谈之时,突然听到王锦衣喊道:“紧急军情!”
“进来回话!”张顺闻言连忙下令道。
随即房门打开,王锦衣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进来,汇报道:“舜王容禀,前线贺人龙派人送来消息,在洧川城和官兵交上了手。”
“城里守城官兵不甚多,却不意奇袭失败。贺人龙虑及官兵骑兵回援,特意命人快马加鞭回报,希望舜王派人替他压阵!”
原本张顺派遣贺人龙作先锋,试探一下洧川城的虚实罢了。他没想到本该朝廷大军驻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