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云伯的声音传来:“宫里头来了传旨的人——”
“倒是够快。”镇国公冷笑了一声:“都等不及明日早朝了。”
这架势怎么看怎么有种“你不是想去吗,朕这就成全你”的讽刺意味——看来皇帝今日果真是被他给气得险些升天了,连昔日里的沉稳温仁也演不周全了。
许明意跟着镇国公一同去前厅接的旨。
宫人离去后,许明意在旁看着祖父手中那一纸圣诏,只一眼便认出了是占云竹的笔迹。
如今这宫中,可真正是蛇鼠一窝的所在了。
“父亲,儿子听说宫里才来人传了旨——您是又要出征了?”
刚从礼部回来,在府门外同传旨的宫人们撞了个正着的许缙急忙忙地赶来前厅。
“嗯。”镇国公看向长子:“怎回来的这么早?”
许缙低声叹了口气:“儿子有些头痛,便提早回来了……”
反正他在礼部任的也是闲职,作为一个摸鱼多年的人,隔三差五因为头痛腹痛提早回来再正常不过了。
“父亲,您这次又要往何处去?”许缙在一旁坐下来,语气并不轻松。
“丽族作乱,我向皇上自荐带兵前往。”老爷子喝了口茶说道。
许缙神色微变:“自荐?”
父亲并非好战之人——尤其是家里多了个昭昭之后。
所以,这自荐之下,必是有着“不得不”的缘故在……
想到上次同父亲之间的单独谈话,许缙的心情不禁有些凝重起来。
这时,崔氏也过来了。
紧接着便是同样听到了消息的许昀。
最后到的,是刚从学堂回来的许明时。
天目跟在许明时身后摇摇晃晃地走进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很是自觉地找了张空椅子跟着蹲下了。
见人和鸟都到齐了,镇国公方才屏退了下人,发了话。
“陛下命我三日后率兵出发,临行之前,我有些话要交待你们各自。老大,照顾好家中,先前我交待你去办的事情,务必多上心留意着——”
许缙语气恭儒:“是,儿子必当早日办妥此事。”
老爷子又看向崔氏:“家中琐事和两个孩子,少不得要你多操持着,父亲知你一贯细心,就不多说了。”
崔氏点头,认真应下:“是,儿媳记下了。”
家中的大事,她懂得不多,但一概琐事小事,且还是能顾好的。
而既然父亲此次特意交代了,那她便更要多上心些,打马吊的时间也减一减好了——崔氏难得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
“明时便安心读书习武,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便去同你父亲和姐姐商议,切记不要一个人拿主意。”镇国公向孙子交待道。
他不在京中,也并不能代表家中就会一切安稳无虞,处处都还需提防留意,每个人都不可放松大意,以免叫人有空子可钻。
昭昭说得对,一家人齐心协力,胜算才更大。
许明时正色答应下来。
这些时日,他也知道了一些事情,此时便是没有祖父的交待,他必然也会慎之又慎地对待周围的一切。
“昭昭是最叫我放心的。”镇国公朝孙女看过去,毫不掩饰对孙女的欣赏之情,与众人说道:“我不在家,家中大事一概由昭昭来做主,你们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便去找昭昭敲定——”
许缙等人都点了头。
便是许明时,面上也并无丝毫不满之色。
又交待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和安排之后,老爷子端起茶盏喝起了茶。
看着显然已经说完了的父亲,许昀不禁有些疑惑:父亲是看不到他也坐在这里吗?
且如果他方才没听错的话,父亲可是连天目的饲养减重事宜都特意交待了两句来着,怎么到了他这儿,就一个字都没有了呢?
看着那只打足了精神坐在那里,仿佛十分认真地在面对这次家庭谈话的大鸟,那种被一只鸟夺走地位的怪异感再次浮现在许昀心头。
但也只能默默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可能是父亲觉得他平日里也不出门,没什么招惹是非的机会,相对而言还是比较放心他的吧。
可抬眼看到父亲斑白的发鬓,许昀突然便觉得一颗心往下坠了坠,也顾不得去在意这些幼稚的计较了。
而正因家中有父亲在,才让他一直还能保留着这样一份幼稚的孩子气……
可即便父亲依旧还是能一巴掌扇得他头晕眼花,可父亲的头发,到底还是白了。
近几次父亲出征,家中人等没哪次不是心存担忧,甚至是担惊受怕的。
每当父亲回来,他们之所以高兴雀跃,并非是因凯旋得胜,家中又立大功,而只是因为老爷子平平安安地回家了。
平安回家——是父亲出征前,他们心中唯一期盼着的。
“父亲。”许昀突然开口,神态难得认真地道:“这回儿子陪您一起去吧。”
天下未定之前,他和兄长常是跟在父亲身边,军营便是他们的另一个家。
待大些时,读得书多了,他也会同军师一起帮着出谋划策,若因此让军中打了胜仗,得了父亲夸赞,他便会炫耀一般去寻……
扯远了。
许昀及时拉回思绪。
同样叫他立即清醒的还有自家父亲的无情回应。
“你去作何?”镇国公眼神里不乏嫌弃之色。
——去他军营里坐月子,拉垮他军中士气?!
“……儿子总还是有点用处的,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