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画的是青丘帝姬吗?”
君狸心头忽然一动,抬眼望着容瑾。
“青丘帝姬”这四个字似乎掷地有声,纯阳真君立刻探究地朝这边望来。
玉姝拿着笔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容瑾脸上仍旧挂着笑意,神色不变,说道:“你似乎对我有些误会?青丘已经没落许久,青丘帝姬又与我何干呢?”
容瑾避重就轻的几句话,并未能打消君狸心中的疑虑,却让她心事更重。
“我明白了,以后也不会再问。”
君狸轻声说道,她知晓若是容瑾不肯说,哪怕她再怎么追问他,都是没有用的。
容瑾能够被尊为青帝,安定四方,靠的可不单单是他那文弱少年般的外表。
倘若不是智计百出,行事滴水不漏,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神仙妖魔信服他?
“玉姝上仙和纯阳真君,看上去似乎是好事将近。”
容瑾并未接话,只淡淡地往玉姝两人那边扫了一眼。
纯阳真君接触到容瑾的目光,讪讪一笑,略有些尴尬地移开眼,说道:“还早,还早呢。”
玉姝抿了抿唇,重重地放下笔,那墨汁就四溅开来。
刚好糊在画纸上才有了个模样的“纯阳真君”脸上,立时就不成样子了。
纯阳真君脸皮一抽,却不敢作声,只冲着玉姝讨好般地笑笑。
“尊上,”玉姝并不看他,却冷冷地对容瑾开了口,“我前些日子约了吕妙语去听戏,今日正好合适,我就先行告退了。想来尊上身边,也不缺我一人当差吧?”
“那当然不缺,”纯阳真君赶紧说道,又朝容瑾使了个眼色,“尊上身边怎么会缺人呢,君姑娘心灵手巧,侍奉尊上,再合适不过了。”
玉姝并未多言,转身便走,纯阳真君也一路小跑地跟在玉姝身后,连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不知尊上,要对我说什么?”
君狸看向容瑾,眉头紧锁,向来有些柔弱的眉眼间,忽然便多了几分张扬和锐利。
容瑾有些怔怔,呆立了片刻,才道:“我担忧你在这里孤单,便打算明日放了秦宁出来,让她陪你在四处游玩。同时,也可解你心结。”
容瑾这话,看似毫无破绽,可仔细一想,就觉漏洞百出。
君狸盯着他看了许久,容瑾倒像是没察觉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
君狸将目光移回画上,看了好几眼,才冷声说道:“尊上真的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莫不是以为,任凭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质疑。你这么自信,单单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她狭长的眼眸略微眯了眯,素日里都十分隐忍的女子,这时竟然有了几分咄咄逼人之势。
“若是尊上以为,与女子同榻而卧,唇齿相触,也不过只是玩笑,那君狸自然无话可说。不过君狸出身低微,早年里在红尘中摸爬滚打,不说对世事有多洞察入微,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却还是懂得的。”
君狸扬起脸,眼中多了些嘲讽之色,颇有种得不到答案,便誓不罢休的意味。
容瑾抬起手,想去摸一摸君狸的脸,却又缓缓将手放下。
这样的君狸,着实很好。
容瑾没有办法,非要让她去面对她不想面对的一切。可若是君狸自己愿意,那么就另当别论。
他总是愿意帮助她的,她的一切要求,他都不会不答应。
她柔媚顺从,这很好。她坚毅果敢,这也很好。无论她做出何种选择,容瑾都会当这是最好的一种。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以前的你,比较好糊弄一些。整日里疯疯癫癫的,心思也不大细腻了,记性倒还很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都能让你给挑出来。现在你终于愿意面对世间险恶了,却是先给我出了个难题。”
“若不是没有办法,谁又愿意多管闲事。往那白云深处一躲,岂不清闲?”
君狸垂下眼皮,淡淡地说道。
她一向厚颜无耻,嘴上虽未说过,心里却不知想过了多少次。就算容貌不如人,但比如聪慧机灵、心胸旷达,她可是无人能及。
如果不是不在乎,再加上害怕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一辈子,她也不至于着了苏染的道。
只是情义断绝,多说无益。日后山高水远,再也不会相见。
“怎么,尊上还没想好吗?”
君狸淡淡地笑了笑,神色冰冷严肃,说道:“我不想再纠结,你到底喜欢的是我,还是青丘帝姬。也不想成日里胡思乱想,猜想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我不管你是碍于青丘帝姬的面子,才多照顾我几分也好,还是因为我这张世间仅存一张的脸也罢。你今天都要给我一个交代!”
“明日,”容瑾发誓似的举起了右手,“此事慎重,且待我想一想。”
“好。”
君狸看了他良久,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追问下去。
“容瑾,我只信你这一回,”君狸敛眉说道,“只是你可否先告诉我,你与青丘帝姬涂山卿有什么瓜葛?”
容瑾一愣,反应过来后,就要开口解释。
君狸却上前一步,用手挡住了他的嘴唇,说道:“你且先听着,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就算真发生了什么,我也都不在意,那不怨你。我只要听实话,你告诉我,好吗?”
君狸说完话,便松开了手,眼中却有水光闪过。
容瑾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远远看见玉姝和纯阳真君两人似乎又在争执着什么,而后又慢慢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