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下去,她迟早得掀翻了这老天,它还真以为任谁都会忍气吞声不成?
苏越淡淡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地说道:“情这东西,来得本就没什么道理。本王也从未这样设想过,倘若本王最先遇上的不是月娘,本王又是否会爱上她。缘分自是天注定,或许半点不由人。没有什么如果,既然是她,那便是她了。单就这一点来说,月娘便是特殊的。”
君狸默然,没有做声,心里却对苏越多认同了几分。
这世间的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未必然真要辨个分明。
苏越神色忽然收敛了几分,正色说道:“看来,太子已然对本王有些怀疑了。要不然,也不会提起这二十年前的旧事,还单单只告诉了你。”
苏越说到这里,侧身正对着君狸,神色有些淡漠,只道:“太子身边,有本王安插的人手。他是本王唯一的孩子,本王如此行事,自然不是为了要监视他。这西越国,日后都是他的,太子只要不蠢,也不会做出什么弑君夺位的事来。只是,他从前并未提过月娘的事,为何如今,却又重提了,还是对着你这个妖女?”
苏越说起“妖女”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似笑非笑,似乎是有些不屑,又有些复杂。
君狸无暇顾及,苏越这有些奇怪的情态,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只听了苏越这番话,便觉得有些无奈。
苏越这话,无非就是让她从实招来,苏北凌到底生出了什么心思。
她若要胡诌,只怕也是不能的,苏越早在苏北凌身边安插了眼线,自然不会让她轻易就给敷衍了过去。
君狸思及这里,便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提起这段往事,究竟是为何。王上与其问我,不如扪心自问,对太子是否真的关心爱护了,尽了一番慈父之心?王后娘娘对太子处处小心,又真的是出于慈母心肠吗?”
君狸早就从苏北凌的话中,察觉了几分古怪。
苏越对苏北凌的这点好,与其说是恩宠太盛,还不如说是捧杀。
“太子”这个称呼,对苏北凌,以及西越国来说,又实在太重了。
但君狸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正如苏越所言,苏北凌是他唯一的孩子,待苏越百年之后,西越国的一切,都是要交由苏北凌的。
苏越压根儿就不必,也实在没有必要,对苏北凌过于忌惮。
何况苏北凌性子纯良,就算是脾性有些不好,行事略微冲动暴躁了些。
但是苏越与苏北凌,已然做了二十余年的父子。
以苏越的眼光,不会看不出来,苏北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苏越又何必如此呢?
况且,如同西越国这般的小国,少说也有五六个,西越国也并非是国力最盛的。
“太子”之称,只能用于天下统一,诸国尽数全灭的时候。
就连沈桓那样疯疯癫癫的王君,平日里也不敢轻易宣之于口。
更何况,还是主动显露出了要吞并诸国,一统天下之志?
王室中人,一举一动皆是事关天下,并不那样清白。
这一点,君狸不过只读了区区几卷史书,都能知道个清清楚楚。
苏越这样生于王室,且从小被教会了不少阴谋诡计、明争暗斗的本事的人,又怎么会不懂呢?
苏越这般作为,分明就是把西越国放在火上烤啊。
看似光彩夺目,鼎盛之极,却不过是烈火烹油,已经离死不远了。
既不为苏北凌着想,也不为西越国着想,却依旧将王后娘娘与苏北凌捧得高高的。
苏越这一番作为,让君狸十分不解。
除非……
君狸心头一跳,忽然意识到了一点,眼神有些凌厉地望着苏越,问道:“苏北凌,真是你亲生的吗?”
倘若她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一切,便都能够说得通了。
只是如此一来,苏北凌就着实有些可怜了。
“容姑娘,你何出此言啊?”
苏越故作惊讶地看了君狸一眼,又道:“本王的身子,面上虽瞧着还算硬朗。实则已然过了不惑之年,仍旧只得了太子这么一个孩子。容姑娘这番话,莫不是在咒本王断子绝孙不成?容姑娘一贯闲云野鹤、逍遥自在,本王自然是比不上的。但终究却还是一国之君,这点颜面总还是有的,岂能容自己被别人戴了那么久的绿帽子,却还不自知的?”
苏越与狐女月娘,曾有过一段情,对于仙家之事,虽不说尽皆通晓,但也知道了个**不离十。
故而苏越对待君狸,也就并无什么顾忌。
他方才这番话,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质疑和怒气,显然是有所倚仗的。
苏越这番话说完后,不待君狸说话,便又道:“容姑娘,依你之见,本王这园子的景致,比起别处,可有什么能胜过的地方?”
君狸未曾料到,他忽然提起这园中的景致,略怔了怔,便随意地四下望去。
只见在那长廊的不远处,沿着那渠水,有些素淡的花,花瓣的尖儿上有些浅浅的红,略微有些皱褶,开得并不大规矩,却是正好。
与东陵国不同,这园子中,并未种什么名贵的花草,有的不过是山野间皆算是寻常的一些。
有几株小小的黄花上,还缠绕着弯弯曲曲的藤蔓,都长着嫩绿的细细的叶子,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小的绒毛。
有些剔透的露珠儿,险险地暂留在那嫩绿的细长叶子上,风一吹,便颤巍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