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包括知县彭达春、教谕陈清流在内的主考、监考都随意地对付了晚餐,然后济济一堂聚在县儒学署的公堂之上。
袁州府卫所指挥使大人董学武,也端坐在堂下等候消息。
首先是把武科考试的成绩从好到差排列下来,由专门负责的小吏誊抄一遍;武道规则的考试其实可有可无,有资格参加武科考试的考生都称得上是整个分宜的学霸,考的内容又是连那些不识字的大老粗都耳熟能详的东西,怎么可能出错?
干活的人多,结果出的也快,不到半个时辰,武科成绩便呈到了彭达春的面前。
“看来,今年的武科成绩普遍要强于往年啊!”彭达春沉声着对陈清流说道,严肃许久的国字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嗯!第一名,陆离,十层,上上等;第二名,王大年,六层,上等;第三名第六十七名,陈风雨,练气三层,中等;”
“这陆离果然是少年天才,若不是我们的武科测试不能测到先天以上,他的成绩还要好上许多!恭喜县尊大人,这都是县尊大人的教化之功啊!”边上有担任监考官的举人吹捧这彭达春。
“陈风雨也不错,才十三岁便达到了练气三层,假以时日,又是一个徐少湖!”
徐少湖指的是松江的徐阶,徐阶字子升,号少湖;古人常以字或者号来称呼对方,更有甚者,还有以外号或者籍贯地点来作为雅号的。譬如:苏轼被贬到广东时,因为在东面的山坡上种了块地,从此便被称为“苏东坡”;曹植七步成诗,别人便给他起了个外号“曹七步”,温庭筠写诗前喜欢双手互搓八下,于是外号叫“温八叉”。
两人在那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堂上其他的人却已经开始在拆封第三场文试的试卷。
满堂的人都在忙碌,却没有注意到有个小厮打扮的童子,一边给堂上的各位大人老爷们倒茶,一边注意听着彭达春他们的谈话;没过多久,他把茶壶一放,出了大堂,就飞也似地朝着后院奔去。
儒学署大堂后面有一套三四进院子,是县教谕陈清流的家。他小厮进了院子,也不做停留,径直跑到了西面的一个二层小楼的楼下,在那里,有两个丫鬟在等着他。
在小楼楼上的一个房间里,彭依依的膝盖上盖着一张薄毯,正慵懒地烤着火盆。
彭依依今天穿着一套素白的罗裙,纤腰紧束恰恰盈盈一握;浑圆的俏臀与纤腰勾勒出优美的曲线,最是少女成熟时;
陪着她聊天的是陈清流的女儿,名字唤作绿芷。陈清流的儿子是弘治十五年的进士,一直都在安徽滁州当官,几年都没有回家;在家里除了老伴,陈清流最疼的便是这个女儿。
绿芷左手上拿着一张圆形的竹绷子,右手拿着针线,正在专注地绣着一朵富贵牡丹;彭依依则抱着本话本看着,不时地朝门口看两眼,美眸中含着一丝期待。
绿芷看她老是心不在焉的,莞尔一笑道:“我说依依姐,你就不要总是看外面了,有什么消息柱儿一准给你打听过来!”
彭依依无精打采道:“芷儿妹妹,你说我爹他们办事儿也太不靠谱了吧!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绿芷道:“我说你呀!往年县试的时候,你在我这儿也没有看你关心过成绩啊!怎么今儿就这么紧张?”
两人正聊着天,突然外面一阵上楼梯的声音响起;彭依依一下子来了精神,坐起身来,看向房门。
诗婳和另外一个小丫头从门外跑了进来,叫道:“小姐,小姐,有消息了!”
“怎么样?快说!”彭依依欣喜地站了起来,美眸中含着一丝期待。
绿芷见彭依依一下子来了精神,也放下了手中的绣活,等着听诗婳带过来的消息。彭依依每年县考的时候都会陪着父亲到儒学署这边来住上几日,可从来没有如这次一般,关心考生的成绩;甚至还打发了小厮柱儿到前面去打听消息。
事有反常必为妖!
诗婳哪儿知道绿芷小姐有这许多的想法,只是如实地报告打听到的消息:“现在武科成绩才出来,陆公子第一,定为练气十层;邵公子练气五层;”
彭依依急着问道:“那个陈风雨呢?他的成绩怎么样?”
诗婳嘻嘻笑道:“特别让柱儿注意听了,他才三层,中等!”
彭依依听到了这个结果,轻舒口气,素手在sū_xiōng上拍了两下,笑道:“来!这儿有些果子,你们两个拿去分了吧!”
诗婳和丫鬟芯儿高兴地过去拿了,又听到彭依依道:“柱儿呢?有让他到前面去吗?”
诗婳笑道:“小姐,你就放心吧!我刚才就打发他到前面去了,这次啊,没消息不准回来!”
彭依依这才重新躺回到了软靠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绿芷看了眼无精打采的彭依依,眼珠子一转,笑道:“刚才诗婳说的邵公子,就是在书院里老跟在你后面的那位吧?人品家世都是一流啊!”
“好什么啊?那么秀气,长得像个大姑娘。”彭依依突然斜睨了她一眼,嘻嘻笑道:“绿芷,你这丫头,不会是看中了小邵子吧?要不要让我来当个红娘啊?”
《崔莺莺待月西厢记》是前元的王实甫写的杂剧话本,在彭依依这些大家闺秀的闺房中秘密流传,两人偷偷地一起读过;此时彭依依拿出来嘲笑绿芷,把她臊得满脸通红。
绿芷低着头重新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