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安桥南边数里之外,御道和横街的交叉路口处,方子安和满脸疑惑的春妮在一座气派精美的楼宇前停下了脚步。这里比御道其他地方更加的热闹。往南便是大瓦子,那是临安城最大的平民娱乐之所。里边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唱曲杂耍卖艺卖身,吃喝玩乐无所不包。勾栏之中每日人满为患,热闹无比。
当然,这种瓦舍之地是低级的娱乐之所,但凡有身份之人是不屑来此消磨的,那会丢了身份。文人雅士们更喜欢的是青馆歌肆这样的地方,那才是风雅之所。
方子安和春妮现在就站在一座精致的青楼门口。春妮虽然没读过书,但是眼前那青楼门楣上的字她却是认识的,那是烫金的三个娟秀的大字:万春园。
门口进进出出的那些衣着华贵摇着蒲扇的男子肆无忌惮的笑着,路过方子安和春妮身边时,有人向春妮投来狼一样的目光,这让春妮浑身不自在。
“方公子,咱们走吧,站在这里作甚?”春妮低声催促道。
“走?去哪儿?我们正是要来这里啊。”方子安道。
“什么?”春妮的脸腾地血红。原来方公子是这样的人,他喜欢逛这样的地方。原来他和其他男子一样,也喜欢来这种地方消磨。虽然自己和他没有任何的瓜葛,但一股巨大的失望还是涌上了心头,让春妮心里难过之极。
“那方公子自己去吧,我回家了。”春妮黯然道。
方子安道:“回家作甚?你跟我一起进去啊。”
春妮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盯着方子安,心中愤怒不已。这种地方,他……他居然叫自己跟他一起进去。自己进了这种地方,以后还怎么见人?这简直是一种莫大的羞辱,眼圈都要红了。
“哎呦,瞧我这脑子,对不住对不住,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进这里去?是我疏忽了。在下给姑娘赔罪!”方子安醒悟过来,拍着自己的额头叫道。
春妮心里好受了些,低声道:“公子要进去奴家也管不着,奴家先走一步了。”
方子安忙道:“你误会了,我进去拿银子的。这样,你在外边等我一会,我进去拿银子就出来。”
春妮满头雾水,心道:“拿银子?去这里?这里不是男人玩乐的地方么?花银子才是?方公子却说要进去拿银子。莫非方公子……是了,也有男人喜欢男人的,方公子生的一表人才,难道是……那个?哎呀,我在想什么啊?可羞死人了,春妮啊春妮,你可真是龌龊啊,怎么想到这些东西了?就算方公子是那样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春妮站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方子安已经拱了拱手转身往万春园的门庭上走去了。春妮无奈,只得退的远远的站在一棵大树下等待。
方子安举步踏上万春园门楼下高高的台阶。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自己虽来此近三年时光,但这种风月场所还是第一回来。无论前世今生,这还都是第头一回。
“哎呦,这位公子里边请,可有熟识的姑娘么?”
门内一名彩衣妇人上前笑着迎候,浑身上下香气扑鼻,熏得人透不过气来。相貌倒也周正,只不过已经是徐娘半老昨日黄花,岁月这把杀猪刀对女子最为残酷,那眉梢眼角任厚厚的粉黛也难以掩盖皱褶的皮肤。
方子安忙拱手道:“在下是来寻秦惜卿姑娘的。”
那妇人一愣,上下打量了方子安的衣着,看着他洗得发白的长袍和脚下穿着的打着半边补丁的千层底布鞋,眼底里闪过了一丝鄙夷。
“原来是来寻我们秦姑娘的。敢问公子可曾预约?秦姑娘可是非约不见人的。”那妇人依旧笑着道。
“那倒不曾,我不过是来寻她说几句话,要约什么?”方子安道。
“哎呦,可真有意思呢,公子是第一回来咱们万春园吧。你当我们秦姑娘是谁想见就能见得么?多少人千金相约也未必能见,公子既无约定,那怕是见不着了呢。”妇人双手环胸,再也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皱着鼻子道。
方子安想了想道:“烦请大婶通禀秦姑娘一声,就说三元坊方子安来找她有事,请她一见。秦姑娘若是不见的话,我立刻便离开就是了。”
那妇人本来还只是鄙夷,此刻却被方子安那一句‘大婶’给激怒了。自己不过三十有五而已,怎么就成了‘大婶’了?这穷酸当真可恶,自己照了镜子,自认为堪比二十多岁的姑娘,他却叫自己大婶,这实在让人恼火。
“你当你是谁呢?什么方子安圆子安的?便是皇帝老子来,我家秦姑娘也未必见他。快走快走,莫在此叨扰。穷酸样也学人来逛楼子。出门往南,大瓦子里便宜的暗寮子才是你这种人该去的地方,这里呀,你消受不起。”妇人嘴巴尖酸的道。
方子安皱眉道:“你这妇人家怎地如此刻薄?我好歹也是来光顾的客人,你怎可如此说话?”
“少废话,你这种人我可见得多了,戏文看多了吧,打量着来免费吃是么?真以为会有好事上门,倒贴钱给你的姑娘是么?生的倒是不赖,可惜长得好看顶个屁用?长得好看当饭吃么?还不快走?”妇人已经毫不客气,语气不耐烦之极,挥着手像是要赶走一只烦人的癞皮狗一般。
方子安皱眉道:“你这大婶,怎地这般不讲理?我自来寻人,你不通禀到也罢了,说这么一通挖苦奚落之言作甚?罢了,我不跟你说了,你不通禀,我自去寻便是。”
方子安拔腿往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