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楼门口可真是热闹非凡,不少达官贵人都聚集于此。
李进元和蔡培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要开始了,李进元给了老鸨一锭金子,坐进了二楼雅间,说是雅间,相邻的两个房间也只是用珠帘相隔,一撩帘子就能看到相邻的人。
蔡培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好奇地四处张望,“敬之,这儿可真漂亮,比咱那儿看起来有钱多了。”
李进元一挑眉,“老家的青楼难不成你还进去过?”
“我、我那是听说而已!听说!”
八成是听他那个色鬼老爹说的,要说蔡培也确实是惨,他爹看着没什么钱,吃喝嫖赌是样样不拉,一家三口全靠他娘买绣品为生,但每次拿到钱,一多半都是被他爹抢去了,也亏得他娘性子柔善乐观,从未在蔡培面前多加抱怨,所以他才没有对他爹恨之入骨,而是如今这个活泼的性子。
而且自打他过了乡试,他爹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也不乱花钱了,在码头找了份力气活,一家人这么过着倒也未尝不可。
李进元知道这一点,也不细说,笑笑就算了,没过一会儿,老鸨上得台来,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等她下去,一个女子娉娉袅袅地走上台来,这便是今晚的主角青莲姑娘了。
青莲一身水绿色纱衣,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若是在寻常人家,也该是出嫁的年岁了,只可惜流落烟花,白白虚耗了这大好年华。
弦乐声起,青莲随着乐声翩翩起舞,一抬眸,一回身,仿若九天仙女入凡尘,当真是绝色佳人。
蔡培眼珠子都快黏在青莲身上了,李进元倒是兴致缺缺,美则美矣,但却失了灵魂,青莲脸上虽在笑,心中却只有悲苦。
一舞结束,叫好连连,老鸨又上台来,青莲自觉退后一步,站在她的身后,“今日是我们青莲的chū_yè,这规矩嘛,自是不用多说,价高者得!”
不到片刻,价格就从刚开始的五百两白银加到了三百两黄金,蔡培一听就惊呆了,“三百两……哪个大爷这么阔绰啊!”他一边说一边探头往外看,“哎……你说这天下穷人这么多,有钱人也不少,若是平均一点,大家所得都一样该多好,岂不是要少掉很多争端?”
“那可不会,”李进元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若真是那般,这天下可就毁了。”
“世人皆不患寡而患不均,他说大家都一样,那就是再无困苦,小兄弟为何觉得不好?”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相邻房间的人突然开口发问,“我倒是觉得很好,这样世上便再无偷盗之事,岂不美哉?”
李进元也没回头,“的确,表面看起来是这样,但只要人心不同,那矛盾与争端便永远不会消除,若是勤劳之人与怠惰之人所得皆一样,久而久之,勤劳之人定会心中不满,不愿再多劳作,怠惰之人,日日坐享其成,只会更加懈怠,长此以往,国家如何能繁荣昌盛?
况且这天下的穷与富从不是有多少钱而决定的,若是此人天性安乐易于满足,给他一日三餐,片瓦遮身,他便觉得富足,若是此人生性贪婪,便是给他黄金万两,封地无数,吃不尽的珍馐美味,他照样觉得自己贫困,待到有一日,清贫之人刻苦上进,富足之人心怀慈悲,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那人听了沉默良久,突然笑了起来,“小兄弟好见地,不知姓甚名谁祖籍何处,可否与在下交个朋友?”
“那倒也是不必,我与兄台萍水相逢,且我也不知能否留在京城,与其结为好友他日离别,不如点到为止,若是来日能再相见,那时便是缘分,再结为好友也不迟。”
那人似是没想到李进元会拒绝,愣了一下,才又笑起来,“你可真是有趣,好,若是有缘再见,那时再告诉我你的名姓吧。”
交谈之际,底下也落了幕,最终是户部尚书以五百两黄金买下了青莲的第一次。
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自然是油水丰厚,可将这五百两黄金花在一个娼妓身上,传了出去,又是一桩笑谈。
李进元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倒是蔡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这户部尚书得有四十多岁了吧?老牛吃嫩草,这是不要脸!”
“哈……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青楼,做皮肉生意的地方,生意便是买卖,价高者得,再正常不过,难不成你要去棺材铺买棺材,老板还会因为你太年轻不愿意卖给你吗?”
后半句纯属俚戏,蔡培不满地撇撇嘴,“敬之,我真是看不透你,有时候我觉得你心怀天下,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太冷漠,啊……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你有点像庙里供着的菩萨,有点……不近人情?”蔡培有些拿不准形容词,“总之就是那个意思,你这种人啊,就只适合当大官,要让你做了县令,去判家长里短的感情纠纷,估计是要出人命的。”
李进元心说少年,你无意中触及到了真相啊,怎么说呢,他和菩萨在世人看来应该确实是差不多的存在。
好戏落幕,人们也纷纷离开,两人也回了客栈,一个月时间,两人逛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街市,一直到发榜那天,蔡培从好几天开始就吃不下睡不好,人憔悴了不少,黑眼圈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敬之你快点!”蔡培招呼了一声就顽强地挤进了人群之中,李进元就站在人群之外,他长得高也不用生往里挤,更何况,他的名字就在第一个,一眼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