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依然白粉敷面,依然是一袭白衣。
一个人坐在廊下独饮独酌,全然无视四下里的嘈杂,很是鹤立鸡群。
见裴泽一行人来,微微扭过身子看过来,目光落在花椒身上的那一刻,凤眼眯了眯,嘴角微扬起一丝笑意,花椒讪讪地笑了笑,仙灵岛还真是小啊!
管家快走几步,毕恭毕敬道:“岛主,裴公子来了。”
裴泽上前抱了抱拳:“见过岛主。”
“裴公子光临寒舍,蔺某倍感荣幸,请坐。”蔺沨眸底含笑地招呼一行人坐,管家很有眼色地加了椅子,上了茶,花椒颇感意外,原来这公子竟然是仙灵岛岛主……但他终究救了自己一次,也不好装作不认识,斟词酌句了一番,花椒微微福身道:“那日承蒙岛主搭救,民女才得以康健,今日有缘再见,民女再次谢过岛主救命之恩。”
蔺沨哈哈笑,看了看花椒,笑着问裴泽:“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媳妇。”裴泽大大方方答着,也跟着起身道谢,“那日拙荆路遇贼人,幸而遇岛主搭救才化险为夷,裴某感激不尽,日后必当重谢。”
“裴公子言重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区区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蔺沨翘着二郎腿,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我蔺沨并非挟恩图报之人,但若因此跟裴公子结下善缘,蔺某倒是喜闻乐见。”
说着,又吩咐管家道,“我有话要跟裴公子详谈,你带嫂夫人和这位公子去凉亭那边喝茶,顺便吩咐厨房准备准备,我要留他们吃饭,还有,把今年的茉莉花茶给他们尝尝。”
“是!”管家一一应道。
裴泽冲花椒点点头,花椒和关茂这才起身跟着管家去了不远处的八角凉亭,八角凉亭比回廊略高一些,可以看见大片的油菜花,只是此时的油菜花已经落了不少,不如先前的灿烂耀眼,花椒认真观察了一番,还是弄不明白具体的方位,也弄不明白那日她是怎么闯入了这片油菜花田里。
茉莉花茶,入口郁香甘甜,唇齿留香。
连关茂也连声说好,咕咚咕咚地连饮了两杯,不等管家招呼,自己给自己斟满,又是一饮而尽,花椒噗嗤笑:“你这不是品茶,而是解渴。”
“庄稼人嘛,品什么茶。”关茂连连咂嘴,“我还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呢!”
“这茶是我们岛主亲手炒制,今年的头茬茉莉花呢!”管家解释道,“我们公子爱花如命,最喜侍弄花草,炒制花茶什么的,平日里这茶是不给客人喝的。”
“多谢岛主款待。”花椒也很喜欢喝茉莉花茶,赞道,“岛主的茶艺真是了得,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底是炒不出这么好的茶来的,而是这泡茶的水也是取自山间的露水,可见岛主是用心之人。”
仙灵岛上没有淡水。
岛上的老百姓都是储存雨水为生,作为岛主,肯定也不例外。
但刚刚她瞧着越是靠近山顶的地方,植物的叶子越是宽大,她就猜想,肯定是为了收集露水方便才刻意种植的。
一般喜茶之人都喜欢用露水泡茶。
“姑娘能尝出这水是露水,可见姑娘是品茶高手哪!”管家很是惊讶,冲花椒竖了竖大拇指,抬手指了指山顶处的亭子,笑道,“不瞒姑娘,那亭子就是晨露亭,晨露亭是整个仙灵岛最高的亭子,我家岛主每天早上都会带人在那里收集露水,用来泡茶招待贵客的。”
“岛主真是好雅兴。”关茂很是吃惊。
从来没听说还有人无聊到要收集露水来泡茶的。
雨水它不行吗?
蔺沨亲自给裴泽倒了茶,摇了摇扇子,又放下,沉默片刻,清清嗓子道:“李大将军,别来无恙!”
仙灵岛就这么点地方。
每每上岛的人,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裴泽抿了一口茶,神色自若地看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岛主去过西北?”
印象中,他并不认识仙灵岛岛主。
但对方都这么说了,肯定是认识他的。
“不瞒李将军,蔺某三年前曾随家父进京,在全德将军的家宴上,见过你李大将军一面,那时候的李大将军战功赫赫,美酒佳人,蔺某虽然心生仰慕,却无奈身份低微,入不了正厅,没能对李大将军敬一杯酒,实为憾事。”说着,蔺沨又摇了摇扇子,淡淡道,“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区区三年,不过弹指一瞬间,蔺某竟然能跟将军在此相见,只是蔺某依然是蔺某,将军却变成了渔民,蔺某心生感慨,不得不叹世事无常。”
“原来蔺某跟岛主竟然有如此渊源,蔺某倍感荣幸。”裴泽沉声道,“故人重逢,实属人间幸事,裴某以茶代酒,敬岛主一杯。”
两人一饮而尽。
裴泽又问:“不知岛主跟全德将军是?”
他跟李全德共事八年。
从未听他说起他在仙灵岛还有什么亲戚。
“家父自少年起,就喜游历,经常云游四方,跟李老将军算是少年故交,三年前李老将军六十大寿,家父故而带我前去道贺,不想途中遭人袭击,家父重伤身亡,蔺某也受了伤……”蔺沨神色黯淡,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我自幼在仙灵岛长大,却不知京城如此凶险,更不知那些人为何要袭击我们,此事也是我心中未解之谜。”
“三年前战乱纷起,民不聊生,蔺老前辈遭此横祸,裴某深感痛心。”裴泽蹙眉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岛主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