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怎么突然这么问?”裴泽看了裴春山一眼,从容道,“我不是跟您说了嘛,我跟着恩人走南闯北地做生意,前两个月想起自己是谁,就回来了。”
他觉得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眼下怎么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你那恩人姓甚名谁,他怎么不跟着你一起来?”裴春山看裴泽,就像在看陌生人,疑惑道,“他不光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咱们全家的恩人,你应该请他来家里看看的,你不会在外面做了什么事吧?”
老三跟八年前的确不一样了。
先不说六麻袋布料种子和番椒,就说这包山头,三十年的租金就是一大笔银子,他明明知道家里没有银子,却还是执意要包三十年,这说明他手头上是有银子的……
有银子是好事。
可他从来没提银子的来历,如果是光明正大来的,他怎么不提呢?
“爹,我启程的时候,都快过年了了,您让人家来咱们家干嘛?”裴泽蹙眉道,“您放心,我在外面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至于恩人,他救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报答了他们,也算是两清了,包山头的事,您不用操心,租金我自有办法解决。”
那些腥风血雨的往事,他不想再提。
他如今向往的,正是这样平淡琐碎而又带着烟火气的日子。
“老三你记住,咱们是庄稼人,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裴春山还有些不放心,嘱咐道,“咱们裴家是走正道的,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可得心里有数。”
“爹,我知道该怎么做。”裴泽微微颌首,沉声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尽快让您和娘过上安稳的日子,您安心,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裴春山叹了一声,也没再问。
父子俩一路无言。
家里肉多,又是过年,王氏破例炖了一锅肉,又在灶上忙碌着炒菜,袁老太太和柳氏裴莺在炕上包饺子,花椒跟王氏要了几块猪皮,打算做猪皮冻,王氏索性把猪皮全都给了她,花椒一边烧火一边收拾猪皮上的毛,王氏探头望了望大门口,叹道:“泽哥儿回来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也不怎么跟我们说话,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了,好不容易打了一头猪就这么分给了别人,虎啸岗那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他竟然要包下来……唉,偏偏我这个当娘的劝不住。”
花椒一声不吭。
收拾好猪皮放在水里浸泡着,这些猪皮差不多能有四五斤,能做一大盘猪皮冻,满满的胶原蛋白哦!
至于裴泽分猪肉和包山头的事。
她并不想发表意见。
见花椒不吱声,王氏恨铁不成钢道:“花椒,你是他媳妇,我当娘的不能说的事,你得劝着点,虎啸岗附近真的闹鬼,可不能让他去包山头,包了也是白搭上租金,咱们这个家,真的不能再折腾了。”
“男人的事情,咱们女人还是不要跟着掺和了吧?”花椒坐在灶前烧着火,心不在焉道,“再说了你都劝不动他,我算什么呀?”
她在他眼里,连家人都不是。
她还去劝他?
别逗了,她没那么无聊。
“你算什么,你当然算他媳妇了。”王氏把切好的萝卜放在锅里,拿起铲子铲了一番,盖上锅盖,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很是认真道,“他不搭理你,是因为跟你不熟,等成亲后就好了,男人嘛,就是这样,他知道你是他媳妇,总得在你面前立立规矩,等你有了孩子,他肯定会对你好的,当初买你的时候,我就找白牡丹给你们算过了,你八字旺夫,泽哥儿只有娶了你,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这不是灵验了嘛!”
花椒:“……”
她八字旺夫?
怎么没人告诉过她呢?
想到这里,花椒理直气壮道:“娘,虎啸岗那边的栗子挺多的,家里也吃不完,我打算过了年去镇上码头试试,您觉得怎么样?”
她可是有旺夫命的。
发财肯定妥妥地。
“你想去就去吧,能卖几个钱也是好的。”王氏很是痛快地答应下来,顿了顿,又道,“到时候让莺子跟你一起去就是。”
“不用了,让安哥儿跟我一起吧!”花椒从善如流道,“安哥儿喜欢跟我在一起。”
她跟裴莺不对付。
不能在一起共事的。
“也行。”王氏点点头,起身朝炕上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秘道,“到时候你卖的钱不要给你奶,要是她问的话,你就说我让你买盐巴了,你奶那个人,死抠死抠的,要是入了她的手,可是半点吐不出来的,你得长个心眼才行,连你大哥那样的老实人去镇上卖东西,也是交一半留一半的。”
“行,我知道了。”花椒会意。
既然大家都这样做,那她以后就方便多了。
原本她就没打算把卖的钱上交给袁老太太。
花椒之前做过猪皮冻,这次也没有失手,放凉后切成长条装了两盘,一盘放了辣椒油,一盘没放,清爽可口,众人吃得很过瘾,尤其是裴春山,吃完又下去切了一盘,舀上满满一大勺辣椒油端了上来,咧嘴笑道:“花椒做的这猪皮冻真好吃,早知道咱们把猪皮都留下来,我尝着比肉都好吃呢!”
“味道的确不错。”袁老太太牙口不好,就喜欢这样软糯的饭食,吃完很是心满意足,嘱咐王氏,“以后让花椒多帮你做饭,我就喜欢吃这样的饭菜。”
“弟妹这是跟苏婶学的吧?”柳氏看了裴泽一眼,不怀好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