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不要吐在桌子上,”陆妈妈优雅地吃着白灼虾。作为一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中年女性,她的晚饭永远只有牛油果,生菜和虾。“你要用纸包住骨头,放在盘子上。不然出去吃饭被人看见,会以为我们家没有规矩。”
陆漫漫应了声,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晚餐的氛围。
一桌子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然而桌边永远只有她和母亲二人。
不能边看电视边吃饭,不能像一些同学样吃会儿饭看眼手机。
“我刚刚打电话问了你们班主任,”陆妈妈擦了擦嘴角,她认为和人说话时嘴边有东西是一种不尊重:“你的英语退步了,只拿了年级第五。这可是你的强项。”
“有一道题原本选对了,后来改,改错了。”陆漫漫刚夹住一块狮子头,它便不小心掉了下去。
陆妈妈深呼吸了一口气,“这说明你对这个知识点没把握,不然为什么要改。就算蒙对了,也没意义。下学期文理分科,你想好了吗?”
“我……”陆漫漫看了眼母亲。她是想读文科的,她很喜欢历史。
然而不等她开口,陆妈妈已经自言自语道:“你父亲,你大伯,都是医生。你应该知道,我们家在医院人脉是很广的。你如果学医,以后进你大伯的医院,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知道了。”陆漫漫没有任何期待地应下:“我会读理科的。”
荔城。
齐雪儿吃饱喝足,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手边是一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可乐。
“你还和我说,你这次考得如何呢!”齐妈妈坐到了齐雪儿旁边,自顾自地把可乐开了,喝了一口。
“妈,你就不能自己拿一瓶新的吗!我啊,就那样呗,我能考上高中已经不容易了!”
“都是我买的,我想喝什么喝什么。”齐妈妈对齐雪儿的成绩没啥要求:“不会又是倒数第一吧?要我说,你就去读卫校,以后啊找你二姨,弄到你二姨父的医院里去。”
“我当护士?”齐雪儿摇了摇头,光着脚踩在沙发上,可以说是非常霸道了:“我怕我给病人加重病情了呢!”
“那你以后干嘛,跟你妈我一样摆摊啊!”齐妈妈在小学门口租了个铺子,主要卖些文具和小礼品,同时还兼职卖炸串。
“那多好啊!”齐雪儿乐了起来:“那每天炸出来的土豆,火腿肠没卖完,我就全吃了!实在不行,我就跟我爸一样,当个老师!”
“就你。”齐爸爸穿着个汗衫走了出来,手里握着手里,正在看小说。“现在当老师都要本科文凭,还要考教师资格证!你要是能接我衣钵,嘿嘿你爹我就满意咯!真的闺女儿,要是你考上大学,我就请一百桌流水席!”
“胡说啥呢!”齐妈妈用手指戳了戳齐爸爸的胳膊:“一百桌,你钱多啊!不过要是她真能考上大学,我也有脸去请我那二姐了。”
入夜,齐雪儿躺在被窝里听着音乐。
她听的是罗晨的《成都》,她一直很好奇,这座有着熊猫和火锅的城市是什么样的。
肯定比她们的小城发达。
不过大城市似乎也没那么美好,比如她那位在大城市的表妹。每年春节见面,对方似乎都不开心。
如果,齐雪儿捧着手机幻想起来,“如果我能考上大学,我一定要去大城市!齐雪儿你可以的!”
睡梦里迷迷糊糊的齐雪儿却被母亲叫醒了。
她刚要抱怨,却发现往日嬉皮笑脸的父亲此刻也一脸严肃。
有事发生了。
陆漫漫失眠了。
她听见父母争吵的声音。
“我过几天还有个大手术,我不能跟你们回去。”
“对,我是主刀,没人能替我。”
“你带上漫漫一起回去吧,她外婆一直很喜欢她。”
外婆?
陆漫漫突然坐直了,她脑子里立刻能浮现老人那张慈祥的脸。
至于她那位忙碌的父亲,陆漫漫并不埋怨,实际上很骄傲。
父亲在专业上是很负责和认真的,虽然常常忘了家人,可病人总是比她更需要父亲。
听见脚步声临近,陆漫漫赶紧装睡,不想让父母担忧。
“漫漫。”陆妈妈的声音里透着罕见的疲惫和难过:“妈跟你说件事。”
陆漫漫缓缓睁开眼,看到了母亲红通通的眼圈。
“你姥姥,她刚刚去世了。”陆妈妈顿了顿,不知是安慰陆漫漫还是自己:“人到了这个岁数,死亡总是猝不及防的。”
母女的手隔着被子叠在了一起。
“你先睡吧,明天跟我回去。”
荔城没机场,陆漫漫从机场出来,跟着母亲坐上了返乡的火车。
可惜母亲买的是卧铺,她很想体验小说里硬座车厢天南地北的人聊天的场景,一定很热闹。
“爸,”齐雪儿跟在父亲身边,母亲去忙丧事了。“二姨是坐飞机来的吧?”
“肯定。”齐爸爸瞬间站直,跟前来的客人寒暄起来。
“我都没坐过飞机呢。”齐雪儿抬头看了眼天空,仿佛看到了自己在空中飞翔的场景。
二姨一家是下午来的。
陆漫漫必须小跑才能跟上母亲的步伐。
不知为何,陆漫漫觉得此刻的母亲是那么真实且鲜活。而不是那个当着富太太,每天只关心自己热量摄入是否超标的人。
荔城对陆漫漫来说是陌生的。只有春节她才会回来。
大街上人不多,除了老人,孩子和学生,青壮年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