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该高兴才是,他有个这么重情重义的好朋友,换做是他,她也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营救吧?
架不住她的哀求加逼迫,他只得硬着头皮将她带到阴迦罗也就是公孙意潜藏的地方。
“你见机行事,如果不行,就向我发讯号,我马上就冲进去。”瞳生千叮咛万嘱咐,她却是一句话也沒有,淡漠地回望他一眼,而后,慢悠悠地走进去。
雪白曲裾深衣,上绣大朵血红牡丹,她说喜欢这样的反差极大的色彩,可是在他看來,这白衣上的红花,像极了大片的鲜血。
也不知为何,望着她瘦长的身影渐渐远去,他的心又开始狂跳,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斜倚在软榻上的人,身着墨黑长衫,外面披着紫色琉璃锦袍,头戴白玉发冠,一头青丝一半束起,一半垂散,面色如玉似画,秀美清绝。他微闭着眼,状似无意地四处环视着,让人不知他的焦点在何处。
忽然,门口的光被挡住一道,他的视野之内出现一人,雪色衣袍,长发松松地半挽半散,发间别着一支翠玉簪子。
“來者何人?”他美目半张,瞟了一眼,慵懒之姿无不流露绝代风情。
“是我。”岳茗冲深吸口气,这个人,是公孙意是吧?他的衣袍是他喜欢的色彩,此刻的情景,与他们在凤柔山的临凤殿初次见面时何其相似。她记得,彼时,他似乎是听到了姐姐修颦的名字,吓得从榻上摔了下來,而后,又很有风度地爬起來,重新坐了回去,那做派,款款风情,与现在别无二致。
“是你啊。”他秀眸张开,波光潋滟的双瞳透着柔色,却也透着无情,“有人告诉我,你死了,原來是骗我的,说吧,來这有何事?”
岳茗冲眼尾扫到身侧的素寰莘正如临大敌,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她也沒有理睬,她來这里,不是跟一只不愿面对现实的猫妖打架斗殴的。
“我來带你回去。”
她刚说完,就听到他嗤笑一声,秋水盈盈的目光紧盯着她,她不禁一震,这眼神,何止无情,简直就是满露杀意啊!
“带我回去?去哪儿啊?”他轻轻掸了掸锦袍上的尘埃,冷情目光从她的面上收回來。
岳茗冲向前走了一步,距离他更近了些,她嗅到自他身上散发出的清雪兰香,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焦臭,瞳生说的沒错,他们真的融合了,淡香是公孙意,焦臭便是阴迦罗。
如今,他还能听得进去她的话吗?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决定试一试,既然來了这里,她也不打算空手而归。
“我们回家,好不好?你喜欢我做的荷叶羹……”
“够了。”他冷漠地打断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勾了勾遮住脸颊的发丝,“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你是铁打的胆子?不怕死是吗?”
他长袖翻卷,强劲的气流震來,她有些站不稳,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喉口梗着一块滑石,鼻腔里酸涩直往出涌。
她咬了咬牙,镇定地道:“如果你要杀我,我不会还手的,我知道这并不是你本意,你还记得曾经说过的话了吗?要是有一天我把自己忘了,你一定要提醒我,帮我把自己找回來,除了你,沒有人能做得到,我是岳茗冲,你是公孙意,你不该忘的啊!”
眼眶又痛又涩,她忍住眼泪,这个时候不该哭的,想想当初的自己神智不受自己控制,木冉劝她,哄她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心痛万分?换个角度想一下,她做的远远不够。
他慢慢站起,一袭锦袍如紫藤瀑布倾泻而下,天生的傲骨俊逸之中带着飘然与冷漠的气质,他润色唇瓣微启,嘴角勾起一抹阴柔笑容,“我何时竟说过这种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话?快走吧,趁着我现在心情好,趁着我还沒改变主意,我不敢保证何时突然想杀人,就会拿你开刀。”
他乌黑的眼瞳漠然地扫过她,直往她身后瞧去。
她心凉了,哑声道:“公孙意,你是狠了心了?你真想我要死?”
他沒应声,陡然间,扬手挡开她,她身躯如絮,跟着飞起,撞出去时,恰好撞到了大厅中央的圆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