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的厢房充斥着六宫粉黛的胭脂香,不腻,很容易令人安然休憩,只是那头的蒋知府就没这么好受了。
大小官员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堂屋里头那是皇家兄弟,没有旨意,谁敢动弹半分。
寥寥余晖从隙开的窗缝落下,凤小王爷挑挑拣拣找了张椅子随性一躺便是放浪不羁爱自由的模样,轻轻揉了揉门痛的胸口,这一路上兄弟两还真是心有灵犀如出一辙的没互相搭话,惹得跟在马车边随侍的汪公公满头是汗不敢喘大气。
老实说,小王爷向来在九五至尊面前肆无忌惮,什么话不敢说,什么事不敢做,天子呢,在人前纵容着自个儿的兄弟言笑晏晏,他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窒息沉默的氛围。
“为何来泗水。”天子的指尖“叩”的敲打在桌案,圣旨要凤明邪护送李太后进京,结果呢,抗旨不尊跑来了泗水。
“体察民情。”小王爷笑吟吟对答如流,嘴里叼着方才从屋外信手折来的小花枝,漫不经心。
九五之尊的气还真不打一处来,指尖捏成了拳头:“那为何落水。”体察民体到江河湖海里去了?!
“疏忽大意。”
呯,忍无可忍的怒气全然宣泄在案几上,茶盏哐当震了三震,自己这个皇弟实在是肆无忌惮毫无规矩:“别以为朕不知道!”还需要你来越俎代庖视察民情,扯犊子,为了什么皇帝老子心里清楚的很。
天子怒喝,凤明邪的话假得连敷衍都省略了,若不是将天子当傻瓜就是刻意为之,他不喜欢这男人的口吻语气。
凤明邪耸了耸肩,一副“皇兄说什么都对”的模样。
天子七窍生烟,天底下也就这混账小子能把他气的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不能杀不能砍,打打骂骂算什么,九五之尊“恨铁不成钢”:“你瞧瞧你,那点儿有皇家子弟的威仪!”从小他们这些弟兄在书院读书习字、循规蹈矩就希望夫子能在父皇面前美言两句,偏偏凤明邪从来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花里胡哨、屡教不改,喏,父皇还能另眼相看,“太后得知你落水失踪急得寝食难安,你便没有半点儿的理亏吗。”
李太后近年来吃斋念佛可抵挡不了这小子的“甜言蜜语”,瞧他男女老少通吃,几句话就能将人哄的心花怒放,这不,小王爷生死不明那还了得?!
凤明邪闻言,眼睫眨了眨:“那皇兄呢?”他似意有所指的试探,对于李太后不闻不问,男人的眼睛很是漂亮,云生雾绕如水波微澜。
九五之尊没急着回答,而是盯着他缓缓走下堂,伸手为这弟弟整了整衣襟,五彩雀羽、明目昭彰,从小到大都是不同于他们这些皇子的存在。
他是个特例。
“朕,自然也担心。”天子诚诚恳恳,“否则何必星夜兼程赶来泗水,你是朕的皇弟,唯一的皇弟。”他的指尖没有松开反而曲着按压在了男人的胸膛上,看到凤明邪眉宇因为疼痛微蹙,“胸骨断了,也没见你消停消停。”
有些人生来反骨,这颗脑袋不掉就不会息事宁人。
凤明邪微微一笑:“臣弟还要替皇兄分忧解难呢。”皇家不缺少循规蹈矩的人,何必多他一个。
九五之尊高深莫测的昂首,两人目光对视一寸似便有了花火的味道。
“叩叩口”,汪公公推门,一霎便觉得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好像满屋子都是不着痕迹的火药味:“陛、陛下……泗水的官员等着召见呢……”他吞*咽唾沫,外头的蒋大人急的团团转。
九五之尊这才松开凤明邪颔首,外头的官员鱼贯而入,帝王懒抬眉眼,言说着凤阳王爷和陆以蘅将留在泗水养病半个月,这段期间,天子会对周遭水患地区进行视察,老实说,每个人都胆战心惊,接下来的日子里生怕稍有差池就落得个脑袋搬家的罪过。
至于那救了皇家子弟的小柳树村村民们,自然要个个lùn_gōng行赏,天子思来想去,得,等雨季过去,救灾得力后要金银珠宝还是牛羊猪马都随他们选,一切交由晋王与当地府衙调度。
蒋大人忙点头称是,急急从库房搬来关于修坝铸堤和如何救治的时令方案,大晏帝王就在眼前还不得好好表现一番。
这头紧锣密鼓的,凤阳王爷有点坐不住,胡太医复诊后说了什么,男人是一概没落进耳朵里,他懒懒走出堂时,外头的启明星已经悄然升起,夜风吹来有些燥热也有些水汽,他想了想调转脚步。
陆以蘅自午后睡下还未醒来。
屋中点着安神的熏香,那姑娘眼睫颤着眉宇一蹙悠悠转醒,不知是不是睡了太久,似还有些云里雾里一脸茫然的模样。
“醒了?”凤明邪笑道。
陆以蘅撑着手肘支起身揉了揉额头:“我睡了多久这是……”
“半日而已。”他搀了一把,“听说元妃亲自替你上药?”凤明邪还觉得挺新奇,那玉面小狐狸倒是知道如何做才能更拢圣心民心。
陆以蘅点点头:“元妃娘娘说,胡太医带来的御药房的奇药,再过十来天,我兴许就能好好站起来。”听得出,提到痊愈她口吻里有着难得的期待和兴奋,想当然耳,陆以蘅这性子身份,别说要她安稳坐在轮椅上,那就是安心待在闺房中都不可能,她想念舞刀弄枪的日子,想念飞奔如疾的日子,阳光、骏马、刀枪剑戟——现在,连屁*股都离不开床榻。
如坐针毡。
“对了,圣上没有为难您吧?”陆以蘅悄悄去看凤明邪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