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凤明邪轻噎了下嗓音,指腹触碰到了陆以蘅腹上的疤痕,不大不小,是匕首刺穿造成的,程敏——在东市口刑场,她杀了程敏却也被那女人的匕首重伤,可陆以蘅浑身上下不差这一个伤口,体无完肤。
腥风血雨,纵使这坎坷命途将她磋磨筋疲力尽,她也要昂着头傲着声,不吝寸缕身躯甚是项上人头。
要说热血慷慨,唯她足以。
到底是一身伤痛换来门楣光耀,但,凤明邪突然觉得这些看似已不痛不痒的疤痕碍眼极了,再也不想这姑娘流血流泪。
陆以蘅察觉到男人的触碰不带任何的qíng_sè贪求反像是充斥着某种自责怜惜,叫陆以蘅微微有些梗声。
“小王爷……”她忍不住缩脖子扭了扭腰。
男人的手停下了,似在询问。
“……痒。”她咕哝了句,忙将脸藏进了凤明邪的怀里,他越是小心翼翼越像是蝴蝶触角在皮肤上轻柔触碰,捉摸不透的痒痒,小姑娘好像还硬生生咬着牙忍耐从嗓子眼里呷出的呛笑。
凤明邪松开了手将覆在长椅上的锦衾狐裘顺手拉扯盖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
安寝休憩。
陆以蘅不敢吱声,这家伙没脸没皮倒是抱着不撒手了,软*玉温香习以为常,你若是驳个“不”字,准能惹他变本加厉。
陆以蘅深觉足够了解凤明邪懒散的“坏性子”。
这场冬雨下的又急又快,一沉淀下呼吸便能听到雨声稀里哗啦的,园中的梅花该被打落七八,唯屋内还燃着半炉的小沉香,烟烟袅袅。
陆以蘅却毫无睡意,她眨眨眼能清晰听到男人轻柔的呼吸。
“王爷。”过了许久,她试探。
“小王爷……”她又唤了一声。
“嗯?”头顶落下慵懒的回应,凤明邪不像被吵醒倒像也一直没真正合上眼。
“您……还没睡呢?”这话题掩饰的实在尴尬。
凤小王爷喟叹:“你倒觉得本王理所当然该坐怀不乱无动于衷。”喜欢的姑娘在怀里躺着不动心思绝一团不吵不闹娇娇小小,对,男人尤其喜欢那不盈一握小蛮腰,想着便伸手轻轻捏了把。
陆以蘅打了个激灵险些跳起来:“凤明邪!”她羞赧喝道,混账东西就知道戏弄人,“臣女自个儿躺着去。”她说罢翻身下长椅,手腕就叫人一把抓住,脚还没沾着地,人已经滚回了温暖怀抱。
凤明邪没说撒手,你可别想跑。
“乖一些。”他哼着声,懒懒地却叫人不忍也不舍反驳挣扎。
陆以蘅懊恼,怎么就叫这么个王八蛋给吃死了,磨着后槽牙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我见了顾卿洵。”
“本王知道。”
陆以蘅的话又卡在喉咙里踌躇了,一点儿也不似平日里果决风行的做派,黑暗之中除了打在屋檐噼啪作响的雨声,便是凤小王爷轻柔安稳的呼吸,暖暖的落在她发顶。
“我没有告诉他关于父亲的事……”顾卿洵是她的知己,自打来到盛京城她的想法和意图从来没有瞒过他,可是这一次,陆以蘅却选择闭口不言,“太医院中耳目众多,顾卿洵谋在其位身不由己,臣女……不想再给他多添顾虑。”
话语寥寥几句,那日她询问天子的病情,顾卿洵用着平常的口吻说着漫不经心的话,伸手掐了她的膝盖疼的陆以蘅险惊出背后冷汗时,她便知,顾卿洵对周遭耳目的顾忌,而陆以蘅没有将在北地发生的关于魏国公的事和盘托出是因为,宁二小姐。
那小姑娘穿着红色小袄站在青松前期期艾艾的模样,默然温宁,陆以蘅就在那瞬觉得,顾卿洵就应该配这样的女子松萝共倚,而不是因为她陆以蘅的追求去舍生赴死,那对顾卿洵太不公平。
她亦有一愿,愿亲朋至交安康无憾。
“可以理解。”凤明邪淡淡回话,似有些事不关己己不操心,对于陆以蘅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男人甚少干涉,关于亲人、关于朋友,关于一个人的心境和自我的选择,应当给予足够的信任与尊重。
“我总觉得父亲的死不是意外,”陆以蘅沉声,她指尖掐着凤明邪衣襟的五彩雀羽像小动作般挑着花丝,“他是故意的,若有三百人北戎小队他绝不会贸然上前,以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尾随、报信、伏击任是何种都是上选,偏偏,挑了一个最差劲的,被俘被杀,他说过,陆家人没有被俘,他却故意要死在北戎人的手上。”
陆以蘅顿声,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漆黑棺木中那原本该顶天立地的男人血肉模糊,他们唾弃折磨他,乐此不疲,陆贺年当年威风凛凛令北戎骑兵闻风丧胆,这样的仇敌落在手上岂非大快人心——
他根本早就辨出那是阿善机的马队,勒木沁义子与陆贺年本就血海深仇。
魏国公根本不想活着回到裕海。
凤明邪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指尖顺着她的颈项抚触,轻轻捏住了陆以蘅的下颌:“你究竟在顾虑什么?”
陆以蘅欲言又止:“父亲是因为我,也许……他不希望我再为他的十年风霜讨回公道,不希望我再将旧案重提,他想要守着这些罪名一同埋入黄沙。”
陆贺年带着魏国公府所有的黑暗和不堪死去来成就陆以蘅的一场功成名就,她从断壁残垣中破茧而出,成为国公府唯一的希望。
“离开盛京时我告诉大哥,府里的荷花池中有着万两黄金,”陆以蘅顿了顿声,她回到魏国公府时那些被黄铜包裹的金条早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