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白回道:“就是乌龟壳而已,满刻了一些鬼画符,被阿苏德拿去了,说是先贤文字,打算送给贺赖跋的,你知道,他兄弟俩对虫鸟古篆之类的东西很有造诣!”
阿苏德闻言却是神情一黯:“许久不见二哥,不知棘城可好!”
裴山随即叹道:“我一直在试图联络棘城,但羯赵大军堵在榆林川一线,斥候根本过不去,棘城方面始终音讯全无。只知榆林川那里是龙腾左司带着氐人和乞活兵马,怕有三万之众,随时可以东进!我哪里敢去招惹,探了两次,只得作罢。”
提及棘城,众人都沉默下来,破了丸都能如何,救了平郭又能怎样?羯赵二十万精锐在家门口磨刀霍霍,正围困着慕容根基!
如今平郭战事已经明朗,一直观望的羯赵大军随时可能侵入辽东,打不败羯赵二十万大军,所有出生入死,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不想羯赵竟遣来了龙腾中郎军,”乐格勤愁道:“这只强军我是知道的,咱们平日虽然自负慕容铁骑悍勇无双,但真要同羯人百战雄师一比,差了不止一大截!”
裴山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羯赵占据中原十州之地,而咱们毕竟只守着边陲一隅,弓没他硬,马没他快,甲没他坚,矛不如人家锐,更别比兵多和粮足了!唉!”
杨彦附和道:“我家在马石津与羯赵一海相隔,常闻往来商人提起羯赵军伍精锐,且不说号称天下第一军的龙腾中郎,单是羽附羯赵的羌氐二军便不容小觑,羌军似狼,氐军如虎啊!”
“还有乞活军,”阿苏德也苦笑,“这支兵马从永嘉年间一直打到如今,常年征战不停,天下强军啊!”
二学子却不服道:“镇北牙营和乌巢枭兵不也号称精锐之师,结果呢?将军们怎么如此畏敌如虎!”
乐格勤被说的恼了,瞪了二学子一眼,张口便训斥:“你懂的什么!”
二学子一身煞气噌的蹿上来,当场便要回骂乐格勤,却听旁边有人嘿嘿一笑,乃是司马白坐在那,正抖着腿,看着热闹。
“不知大将军降了没有,”司马白笑呵呵的说道,“若是降了,咱们从高句丽贼手里夺回辽东,倒真是与羯狗立了大功,不知可有赏银!”
此言一出,可是大不中听,当场便有人不愿意了。
降,倒不是不能降,慕容鲜卑素来和羯赵暗通款曲,只是,自称悍勇无双的慕容家铁血汉子若是谈这降字,未免有些丢面子!
“打不过还不降么?听闻羯狗传檄而定三十多城!”司马白继续说道。
朔朗恼道:“那是因为封抽老贼作乱!”
裴山悲观叹道:“是降是战,咱们几个说话哪里算数,此刻的棘城,战和两派怕是早已打破了头!打肯定打不过,守也未必能守住,降了或还能当个一方诸侯,你看羌人姚弋忠、氐人蒲洪在羯赵不就混的风生水起么?谁知大将军会如何决断!可若真降了,真不知咱们一路战到如今,图的什么!”
裴山这番话说的极是在理,司马白闻言眉头一拧,似乎极不耐烦,索性翘起了二郎腿,竟带着几分怨气说道:“大将军他若有降心,慕容鲜卑纵有铁骑数万,又有何用?嘿,你们尽管去做那风生水起的诸侯,不用管我,我反正是把人家皇太子得罪狠了,一定不容于羯狗的。”
“娘的,现在不走,等着被拿去献俘么?”司马白又叹了口气,似乎真的是意兴阑珊了,“我也算对的起慕容鲜卑十六年礼遇之恩了,明个就收拾行李,我回建康去!小彦还要劳烦你送我去马石津,与我备条大海船!你们愿意降的就降,想跟我走的呢,到了建康我也管饭!对了,裴大随我去建康么?”
“殿下不能走!”阿六敦跳脚说道,“咱们现在看棘城,与之前看平郭时的境况何其相似!我那时担心的寝食不安,那时大家也都认为平郭必失,可结果呢,现在不但逼退了高钊,保住了平郭,便连丸都城都打破了!殿下,棘城此刻同样未丢,更有我慕容精锐坚守,形势远远强于从前,你现在如何便泄气了呢?!怎么一口一个降的!降他娘的降!”
“阿六敦你别怨殿下一直把降字挂嘴边,这事怨不得殿下灰心,”一直默不作声的阿苏德开口说道,“之前打高句丽,除了封抽那种贱骨头,咱们慕容岂会下贱到与高句丽媾和?所以殿下也能放胆一搏,不需忧虑这边死战,咱们慕容那边却降了贼。但现在面对的羯赵,是死战到底,还是望风而降,他实在拿不准众人心思,尤其咱们鲜卑人的心思!羯赵雄踞中原,大有天下霸主之姿,羌人,氐人,甚至草原上的拓跋鲜卑,无不俯首称臣,敞开讲,咱们慕容鲜卑在意的无非是平州这一亩三分地,只要条件谈的好,降羯非但不丢人,反而还顺理成章!”
阿六敦急道:“四哥咱们岂能投降?”
“阿六敦!”司马白制止道,“听你四哥讲完!”
阿苏德安然一笑,望了司马白一眼,继续说道:“我有句话不中听,殿下不能恼我。”
“你尽管讲!”
“殿下从一介闲散王公,成日游手好闲,而到今天解了平郭之围,期间屡次犯险,咱们都是亲眼所见,可谓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得身首异处!我想问一句,你为平郭如此拼命,当真甘心把它送给羯赵?”
司马白目光炯炯,摇头说道:“当然不甘心!”
“哈哈哈!”阿苏德忽然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