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咋的,俺也记得清楚,那时候故大将军刚平了崔家叛乱,那年俺男人得了战功,赏了一头耕牛!原本以为这日子也就安稳了,可是谁料殿下一来,又开了战端!这仗打起来就没了完,牛也被官府征了回去,那几年的日子真是苦!老奴记不清是哪个年头了,那年俺小儿子被征了兵,眼瞅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这仗竟突然不打了,嘿,那年殿下好像忽然走了是么?”
“对对,俺想起来了,殿下一走,仗便停了,城里都说殿下走的好!太白煞星再不走,日子就没法过了!”
司马白面无表情,只是闷哼一句:“咸和二年。”
那些婆子一拍大腿:“可不,你前脚刚走,这仗就打完了!”
司马白拉住暴怒的仲室绍拙,淡淡道:“这婆婆说的没错,宇文鲜卑自我来燕地的那年,便开始袭扰棘城,两家断断续续打了五六年,直到咸和二年慕容家还处在劣势。裴大参以棘城险困为由,执意要将我送回建康。但刚至马石津,嘿,我那时虽小,却记得很清楚,海上浪大,船在码头也是摇晃不止,我和裴山在船上久等大参而不见,很是害怕。后来大参上船,说是慕舆根将军用奇兵大胜宇文主力,棘城之危暂时解了,但我都上船了,也不好再改,便还是回了建康。”
那婆子听了长叹一声:“好景不长,没过两年,殿下竟又回来了,段辽的幽州兵也跟着来了。”
“江东也乱,大参无奈,便又将我接回了棘城!”司马白嘿嘿一笑,不知是因为有趣还是自嘲。
他没说的是,他回到建康后,前脚刚进皇城太极殿,小皇帝拉着他的手,叔侄还没叙上两句客气话,那边大国舅庾亮便进殿来报,说历阳内史苏峻反了。
其后半年的时间,叛军兵锋一直打进皇城,驱役百官,大掠后宫,之后更将小皇帝视为掌中玩物!
那段时间,他与小皇帝倒真是相依为命!
后来小皇帝出逃失败,而司马白反倒被裴开救了出来。
最令人惊奇的是,司马白刚刚逃至武昌,就听闻苏峻死了。怎么死的呢,说是苏峻喝醉了酒犯浑,身为主帅竟然单人独骑直冲官军大寨,一阵乱箭给射死了!
这兵乱便也平了。
事儿就是这么玄!
大晋朝自偏安江东,两次祸延宫廷的兵乱,竟都与司马白有关联!
最奇的是只要司马白离开建康,气焰嚣张的叛军必然迅速的,以极怪异的方式烟消云散!
昌黎郡王生,王敦乱,昌黎郡王走,王敦撤!
昌黎郡王回朝,苏峻乱,昌黎郡王走,苏峻死!
是以大国舅庾亮早有定论,太白经天,百姓流亡,太白不去,刀兵不断!
昌黎郡王所到之处,兵祸必然也就到了,昌黎郡王走了,兵祸自然也就散了!
司马白在那里思绪不定,这边老婆子为了金子不依不饶:“老奴记得太清楚了,殿下回来的那年,大将军便去打幽州,俺小儿子再也没回来!殿下自己说一说,自打殿下幼时来此,棘城何时断了打仗!”
“殿下或是不知,眼下城里早传开了,太白不去,刀兵不断!”
“够了!方才说话的人,去裴大参府上,一人讨一锭金子,就说我赏的,放心,这点脸面我还有!”
司马白撂下话,转身便走,他忽觉心力交瘁,慕容鲜卑四战之地,打仗再正常不过,可怜竟都怨在了他司马白身上!
仲室绍拙狠狠瞪了那些婆子一眼,担心司马白想不开便跟了上去,好言宽慰道:“殿下何须与那些疯婆子计较!虽说巧是巧了一点.....”
但这话说出来,便是仲室绍拙自己,也忍不住唏嘘,司马白身上真是有太多的巧合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属下倒觉得,是有人故意散播这些荒唐言论,以乱殿下心神!这等诛心手段,虽然卑鄙,却最能乱人方寸,殿下千万别着了道!”
司马白心道你都能看出来,我岂会看不出来呢?
但他却是笑了笑:“你误会了,这诛心之论,不是害我的,而是在帮我另谋出路,我得谢谢人家呢。”
“另谋出路?”仲室绍拙诧异道。
司马白哈哈一笑:“太白不去,刀兵不断,这是在撵我走呢,却总比要我命强!”
仲室绍拙一阵沉思,喜道:“妙哉!我只知有捧杀,却不料还有谤助,哎呀,这是在帮殿下守愚藏拙啊!会是谁暗中襄助殿下,裴大参?抑或慕容皝自己的试探?”
司马白摇了摇头:“这招是明升暗降的反向思路,看似简单,却是常人难以捅破的窗户纸,连我自己都想不出来,不是大参风格,慕容皝也没必要试探。”
“那会是谁?”
“是谁不打紧,关键人家既然吹了风,指了路,咱们就得从这上面下下功夫了,但我看到了,外面着急救我的人,却未必看到这条出路。”
“是了,是了,咱们得跟外面通通气!但咱们被禁在这里,哎,不行,某去闯一闯试试!”
“不必了,我都安排好了,”司马白轻飘飘说道,继而眼神一黯,“哎,说来也怪,我这人总是不讨人喜欢,不就是生错了时辰么……嘿,我今年十六岁,也该行冠礼了,取字不如就叫做朱厌,朱厌,见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