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淡淡雾霭被旭日染成了血色,似乎预兆着这一天将主要充斥着这种色调。
天空叠云排朵,像海潮冲沙抹出的纹理。云朵的缝隙像一张张饥饿的大口,贪婪地等待着吞噬地上的魂灵。
红原城外寂静无声,并不是因为没有能弄出声响的东西,相反,靖宁军与妖军正在东门外沙场对峙,却连一丝一毫声音都没有,静得能听到举家逃离是非之地的蚂蚁的脚步声。
三万靖宁军对阵四万妖军,人人心都悬着,再怎么看,这次军事行动都像是自杀之举,即便红原城内还能杀出五万人马,但以妖军的作战能力,在旷野之上,以一敌三是不成问题的。
靖宁军的眼神不住向中军那里披着红绸的八十尊将军飘扫,似乎看上它们一眼,心中便能安生半分。
当先打破沉寂的是一匹英招,它未拿兵刃,而是举着一面血红的“谌”字帅旗,小步跑到沙场正中央,高喊:“紫星将领来见!”
靖王催马便行,吓得身边夏无名并石立胥连忙拉住他马头。
石立胥道:“主公万万不可上前,某愿代主公一行。”
靖王点头,石立胥振缰缓驰。靖王身侧,柏小三虚箭搭弦,以防不测。
石立胥停在英招对面二十步,背着朝霞打量对手。只见怪物筋肉虬结,浑身银白,毛鬣辉映晨光,一张人脸虽布满细毛,单瞧上去不失为一副将军面孔,可惜,老天爷怎么会造出如此怪物。
“敌将有何话说?”石立胥按照两军接战礼仪率先开口。
白毛英招声音低沉浑厚,吐字却不甚清楚。“你们紫星人知不知道‘以卵击石’这个成语?”
嘴虽是英招嘴,话却是克隆人的话。
石立胥冷笑一声:“这个不是你操心的事,一会打起来,谁是石谁是卵便见分晓!”
克隆谌卢通过英招传话,白毛英招将右手向靖宁军阵中红绸一指:“我知道你们造出了老式火炮,可惜呀,太少了!”
石立胥先惊后稳:“兵争之关键,在于人心,而次天时、地利、战术,再次为器。我们并不依靠大炮获胜。”
“哦,那是什么给了你们如此胆量?”
“没什么特别的,首先是我们要活着,其次,看不惯你们!”
白毛英招点了点头:“死到临头还这么猖狂,本来是想劝你们哪儿来的哪儿回去,既然话讲到这份上了,一会儿开战,莫怪谌某不客气!”
石立胥望了望自己半生的心血打造的红原城,其上满目疮痍涸血如墨,不禁大起敌忾之心,收焦盯在英招脸上。“你们最好别客气!”
克隆谌卢根本不顾及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规则,他知道擒贼先擒王,以为出来的这个就是敌军的统帅,因此电波命令传出,白毛英招一压旗杆四蹄发力,狠狠向石立胥胸口戳去。
石立胥能得大宁公爵称号,并非靠的祖荫,并非靠的逢迎,乃是有真功夫之人。他也不着慌,合手攥住刺来的旗杆,两臂一绞千钧力,硬生生将英招刺来的杆子滞住。
与其同时,妖军大部队开始疾冲,梼杌突前冲锋,蝎魅伏羲紧跟着突击,英招两翼包抄,霎时间就冲到了石立胥的位置。
铁弦响处,一支强弓划破空气,电光火石间已扎到了白毛英招面门。
五官乃是英招的破绽,白毛急忙撒旗杆抱臂捂脸,这一箭正刺在小臂上。虽未刺伤,但强劲的力道将白毛打得一栽歪,石立胥趁机一旗杆扫去,将白毛打翻在地。
石立胥在沙场摸爬滚打多少年,眼瞅着对面大军转瞬即至,深知不可恋战之理,即将白毛打翻,立刻拨马向本阵撤回。
战场上,第一批队一万妖兽追着石方山一人死不松口,而靖宁军阵内戒备森严,却丝毫不动。
石立胥看旗语要自己向本军左翼奔驰,立刻打马转向。刚离开火线,十尊“玄武大将军”便释放了将军之威。
十颗实心铁丸拖挂烟火,以肉眼观察不到的轨迹打向冲在最前方的梼杌部队。
打在地上的,土崩石裂;打在肉上的,骨断筋折。
梼杌阵被第一阵炮火惊得一滞,回过味来刚要加速,第二阵十颗铁丸又劈头打来。
前军跑过射程,中军又被第三阵第四阵炸乱,中军跑过射程,后军又被第五阵炸开花。
第一阵放过的炮已经充填弹药,炮口放低,点火发射,重又打在梼杌阵前军。接着是第二轮排射,第三轮排射。
等梼杌冲出火炮最短射程,已少了三成。火炮却不攻击紧随其后的蝎魅伏羲军团,而是将炮口放平,等待再等待。
梼杌闯入一百步,火铳手接上空当,三千火铳分三排轮射。
对于皮糙肉厚的梼杌,火铳的威力比之火炮小太多了,但其胜在数量多。一轮齐射一千颗铁弹,说不准哪颗就能打进全速奔跑的梼杌的嘴里、鼻子里、眼睛里。
又有两成梼杌被火铳干掉,进了三十步,火铳手让开正面,重又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梼杌。
可怜余下的五百梼杌,面对的是霰弹齐射。
三十步不开炮,二十步不开炮,十步、九步、八步……五步!
二十五尊玄武大将军怒吼,霰弹彻底撕碎了梼杌厚实的皮甲,血雾漫天飞舞。
又是二十五声咆哮,后队的梼杌也被平射殆尽。
然而,怪物终究是不知道害怕的,剩余的三十余头梼杌然红了眼睛,引着身后蝎魅伏羲大军冲向“大将军”们。一旁早有重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