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鹏走在返回书院的路上,此时,月光高照,灯火通明。
过完年,回到苏州,还书时,老先生相告,想收他为徒,传授其医术与画工。
这先生终生未娶,亦无过继子女,虽有亲戚,怎奈并无合适人选。
虽他过得逍遥自在,却恐百年之后,自己的丹青与医术失传。
几次交往,老先生观文鹏资聪颖,勤奋好学,萌生收徒之念,欲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他在得到先生允诺,可以随时借阅他的藏书后,才答应拜师。
老先生想想,当初自家学医的情形,不禁笑他有眼不识金镶玉,眼中只有黄粱书。
文鹏也不在乎,每次下完学堂,即刻赶往先生家郑
丝庄被劫掠一事,萦绕心头数月,文鹏担心惹出事端,被人识出,故而改道回学堂。
如此,书院前街的烟花之地,成了必经之路。
这里是姑苏城有名的香楼,上至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常出没于此,鱼龙混杂。
尤其是夜晚时分,红灯高悬,热闹异常,通宵达旦。欢声笑语,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经此路,常令他面骚耳红,尴尬不已。
大门外,时常站着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香艳妩媚的女子拉客。
起初,大家还相安无事。
后来她们闲暇之时,不知哪位女子起了头,寻他开心。
见他已是半个大人,一个个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有的女子将他拉到怀中,有的对他动手动脚,还有的言语挑逗,在他耳边低语:哥哥,姐姐带你去温柔乡,可好?
文鹏知她们在戏耍于他,吓得每次路过时,极力躲避。
他越是躲藏,反而越让她们觉得有趣,有些胆大的女子,甚至当街拦截他。
多亏墙角的乞丐,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帮忙,才令他化解尴尬。
那乞丐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还散发着臭味。
他常躺在香楼门前,掌柜嫌他碍眼,轰赶几次无果后,也不再为难,只是让他蹲在香楼侧楼墙角,另给些赏钱。
这乞丐何时来此,无人知晓,更无人关心。不比其他,他既不沿街乞讨,也不装残扮可怜。躺在街边沉默不语,疯疯癫癫。路人打赏的钱,也被他拿去打酒,常常喝得酩酊大醉。
只有见到香楼的花魁——湘儿出入时,才会疯狂追逐,吓得湘儿绝少出门。
他见女子追赶文鹏,起身走去,伸开双手,要去寻那女子,反倒令那些妖娆的女子,花容失色,连忙躲开。
后来,他从先生家回来,会带些剩下的馒头,或者干净的饭食,给乞丐吃。偶尔也会在他碗里留下几文钱。
姑娘们再闹,文鹏索性坐在乞丐身边不走。
直到后来,湘儿姑娘,将那些女子臭骂了一顿,才有些好转。
姑娘道:一个个浪蹄子,没羞没臊的,人家还是孩子。若是把他带坏了,不觉有愧吗?
今日他又带了一些糕点,放在乞丐碗里。谁知乞丐并未去拿,而是不停地喝酒,这似乎是他除了睡觉外,唯一的嗜好。
文鹏正要离去,乞丐道:“兄弟,坐下来,陪我聊聊。”
一旁摆摊的贩们,不禁好奇,这乞丐竟能开口话,大伙儿还以为他是哑巴。
文鹏瞧下色,坐在他一旁。
乞丐低声道:“在下身无长物,已是废人一个。流落街头,原想一死了之。却在这花柳之巷,见到形似我亡妻的女子,已死之心,死而复生。苟活于世,只想在人群中,再多看她一眼。厚颜肯求公子,了却夙愿,在下死而无悔。公子心性淳厚,不知可否帮在下这个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只远远看上一眼,足矣!”
“难道就是这里的花魁,湘儿姑娘?”
“正是她。”
文鹏不觉有些为难,想见她,谈何容易。
那乞丐也知强人所难,不再话,只顾喝酒。
文鹏见他眼神中的一丝生机,又陷入死寂。
这乞丐言辞恳切,亦是痴情之人,他有些于心不忍,想想道:“明日黄昏之时,还是这里,大叔在楼下,远观便是。”
乞丐放下手中的酒葫芦,眼神一闪,犹如枯木逢春,生出些许期盼。
翌日,上完先生的功课,他早早地出门,来到香楼下。
那些女子见他背着箱子,竟主动找上门来,颇为意外。
文鹏上前施礼,姑娘们竟一反常态,连连后退,拿着宫扇轻笑,窃窃私语。
文鹏红着脸,恳请姐姐们帮忙,他想见湘儿姐姐一面。听闻此言,那些女子们更是乐开了花,就要赶他走。
前些日,当街拦他的妖娆女子走出来,笑问他见湘儿有何事,文鹏回道,想给她画幅画像。
姑娘们这次并未戏耍于他,只是笑他不学好,让他赶快回书院去,等长齐全了再来。
文鹏不懂其意,满脸通红,恨不得钻入地缝郑
那女子见他并非戏言,止住了笑容,又拒了他平日积攒的些许碎银,反复问他用意。
文鹏低声道,是受那乞丐所托,想让湘儿,在楼上露上一面。
那女子笑道,带他进去也无妨,只有个条件,要吃上一口方可。
文鹏不明,正要寻问,却见那女子擦掉朱红的胭脂,一把将他拉到跟前,在他俊秀的脸蛋上,嘬上一口,而后轻笑不止,撇开起哄的女子,拉着他就往里走。
文鹏面色通红,低着头,跟随那女子入得楼内。
此时,客人不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