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桃直接去了县医院,在门口遇到跑出来抽烟的张福,看见孟桃骑着辆亮闪闪的单车,张福很惊奇:“你借了谁的车子?”
孟桃说:“不是借的,是我之前托朋友帮忙买的,现在送过来了。”
买单车要有发票的,沈誉应该是放在那两个木条箱子里。
张福拍拍新单车:“飞鸽牌啊,真好!”
指点孟桃推去单车棚那边放,只要上锁就行了,这个年代的好处,管制严厉世风清正,小偷小摸少之又少,绝不敢有人猖狂到跑进单位里偷单车。
孟桃把酒厂小仓库和后门钥匙交给张福,让他拿回去给他舅爷,租金之前已经给过了的。
张福收好钥匙,也笑着告诉孟桃:“刚才接热水,帮我爸和你堂哥擦洗过了。”
孟桃表示感谢:“辛苦你了,真亏得有你在,帮我们兄妹大忙了。”
“不辛苦不辛苦,顺手的事。”张福摆摆手,“我以为你今晚不过来了,你那个……你不知道吧?你又有两个兄弟从乡下来了。”
“什么兄弟?”孟桃诧异问道。
张福说:“就是你们孟家的兄弟啊,金牛告诉我,一个叫孟金贵,一个叫孟金刚,估计是走路来的,傍晚才到。他们来了就一直坐那,光说话,也不帮金牛干啥,也不自己去买饭吃,饿的把床头柜抽屉里你买给金牛解闷的饼干和几个苹果翻出来啃完,喝光一壶热水,我才刚又给打满了。”
孟桃皱了皱眉,柳庄老孟家的?他们来干什么?探望、照顾?按照张福的描述,也不像啊,要有那份心早该来了的。
走进病房,看见孟金牛床边坐着两个男的,孟桃想那就是孟金贵和孟金刚了,一个父亲三个妈生的三兄弟,五官相貌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不说明都不知道他们是兄弟。
孟金牛抬头看见孟桃跟着张福进来,忙道:“桃花,你咋又来了?”
孟桃:“今天晚饭吃得早,来看看你饿了没,要不要吃宵夜?”
“不饿,不饿,不用吃宵夜。”孟金牛说。
他旁边的兄弟插话:“有宵夜怎么不吃?都吃点吧。”
“是啊是啊,我们都饿了。”
孟金牛只得指了指旁边两个,告诉孟桃:“这是二哥金贵,这是老四金刚,他俩来好一会了。”
孟金贵戴一顶有破洞的旧毡帽,穿件打了补丁的蓝布棉袄,腰间绑根布绳,脚下一双千层底布鞋,双手拢在袖里还躬着身子,很冷的样子,他没说话,只笑着朝孟桃花点了点头。
孟金刚可就时髦多了,梳着小分头,四个口袋的仿军装外套,左上边口袋插两支钢笔,袖口处露出灰色毛衣,脚下一双皮鞋,这模样,走在街上肯定被人认为是国家干部或者工厂职工。
他站起来说道:“你就是孟桃花?听说你和三娃同年,那我得喊你一声姐?”
孟桃:“随便,叫我名字也行。”
“也是哦,都是一个班辈的,相差一两岁也没啥的。”
孟金刚笑笑,又问:“这病房都住满了,没有床位做陪床,桃花你住哪?”
“我住旅社。”
“这样啊,你等会也带我二哥去旅社住吧,我就不用了,我可以住我同学家的。”
孟桃看了看孟金刚,又看向孟金牛。
金牛说:“不行,桃花一个姑娘家,她哪能管得着你们?”
“那她不是管着你吗?能管你咋就不能管我?”孟金贵说。
“是啊,都是自家兄弟,应该一视同仁,不要分彼此。”孟金刚看着孟桃说,孟桃呵呵,是个有文化的银,嘴里词儿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这……我……这……”孟金牛嘴笨答不上来。
“这不一样,”孟桃给他接上:“我认识孟金牛,所以我乐意管孟金牛;你们是谁?我不乐意管,也管不着。”
孟金刚:“……”
孟金贵:“桃花,你怎么说话呢?老三是你堂哥,我也是你堂哥,咋就管他不管我?”
“金牛伤着了,我来看金牛的,你也来看金牛,为什么要我管你?”
“那不是,你先来的嘛,熟悉地方了,我今天来得急,也不知道医院不让住,没顾上打证明,你住那旅社几天是熟人了,顺便带个人去住不行吗?”
“不行。”
金牛也说:“你男的,桃花一女的,怎么能带你?”
孟金贵瞪金牛一眼:“你……还不是为了你?我可是来照顾你的,既然不能去住旅社,那我晚上就跟你挤挤。”
孟桃:“金牛是重伤,医生说不能挤不能碰,你要是把他弄成二次受伤,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就睡边边儿,不碰他,顺便晚上也能照顾他。”
“我不用你照顾。”金牛指了指张福:“张福兄弟照顾他爹,顺便照看我,这几天我们都好好的。”
张福笑了笑:“前两天倒是还有空床,这两天没有了,我晚上都不敢挤我爸,怕碰到他的伤腿,又得花钱重新治,还受罪。我就裹着棉被在门口那长排椅上躺躺。走廊上长排椅有的是,要不金贵兄弟也去躺一个呗。”
孟金贵:“……”他才不要睡走廊,冷风呼呼的,他又没有棉被,非冻死不可。
孟桃对孟金刚说:“我这就去告诉值班医生和护士,请他们注意看这间病房,绝对不允许有人挤病人的床位。你二哥没打证明,不能住旅社,但可以住别人家里,你住哪,就带他去哪吧。”
说完走出去,真的去了值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