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几?”林初夏比出两个手指,在林浩宇那“你当我傻”的愤懑目光里,笑眯眯地补充道,“你当爷爷和二爷是你,送东西都只准备一份的?”
林浩宇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将到了喉咙的话咽下肚,心底深处那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郁闷、悲凉和无奈,却被不知打哪来的一阵轻风,在拂过心尖,带来浓浓暖意的同时,也将这些不该有的悲观情绪全部带走了。
林爷爷和林二爷是什么样的人,说实在的,别说老林家,就是那些邻里乡亲们,有谁不知?
因此,与其说是这两位考虑到了他这个大孙子的心情,而在挑选送林初夏的东西时,毫不犹豫地挑选了两份,倒不如说,这两位是本着“好事成双”的想法,做出送两份东西给林初夏的决定的。
没办法,谁让这两位,特别地迷信呢?
然而,该说,林初夏是个破坏气氛的高手?还是该说,在某些时候,延续到林二爷毒舌的林初夏,怼起人来,也是特别地犀利,让人掩面而逃?
“唉……”就如此刻,林初夏悠悠一叹,慢吞吞地收回停留在林浩宇头顶,和那瘦削的身体上的目光,嘴里还不忘记补刀,“就你这小身板,弱叽叽的,也确实该好生补补了……也怨我,光顾着给你钱,就没想到以你抠门的本性,那些钱,你哪舍得拿出来用……”
林浩宇:“……”再多冠冕堂皇的话,也掩盖不了你眼底那道蔑视的光!
他个子小,又矮又瘦,咋了?合着你林初夏就又胖又高又壮了?
好好地当一对“难姐难弟”,互相依靠着取暖,不好吗?非要在别人生出一点点感动的时候,就来戳人心窝子,真是……
“这两个麻袋呢?也是爷爷拿过来的吗?”
研究完蔬菜瓜果和营养品后,林初夏的目光避无可避地迎上了杵在墙角,那两个硕大的麻袋,伸出手,按了按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麻袋,脸上浮现一抹疑惑和了然:“软软的,里面装了什么?感觉像是棉被……”
“就是棉被,爷爷说了,你一个人去市里读书,人生地不熟的,遇着什么事情,也只能自己想法子解决……所以,你挣的那些稿费,能不用就别用,全部攒着,免得临到用钱的时候拿不出来,到处求人都借不着……”
林浩宇越发地丧了,又软又厚实,看着就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盖在身上更是让人舍不得离开床铺的新棉被,谁不爱?尤其,还是林爷爷自己种的,又请了专门弹棉花的人,弹出来的十斤重的大棉被和一床六斤重的褥子。
“爷爷对我真好。”
林初夏拍拍麻袋,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打定主意,就直接拎着这两个麻袋去报道。
没办法,虽然,她活了两辈子,但,论起打理家务这一块,那是分分钟就被包括林浩宇在内的家人秒杀。这种情况下,她敢拆了麻袋,从里面拿出棉被和褥子,就别想着能按照原样装回去。
当然,林爱国、邓秀珍和林浩宇三人,也不行。
这是因为,捆棉被,并非单纯的力气活,也是要靠巧劲儿的。
“爷爷也是‘重女轻男’。”林浩宇撇撇嘴,忍不住地吐槽道,“另外一个袋子里,装了蚊帐、席子、棕垫和两个开水瓶。开水瓶是必需品,你带过去也能用着,但,蚊账、席子和棕垫就没必要了吧?爷爷年纪大了,一时半会没想着,也是有可能的,但,二爷呢?那么精明的二爷,竟然也没拦着爷爷一下……”
“这两麻袋东西,你得全带去,妈还给你准备了两编织袋的东西,爸找人给你打了个箱子……”林浩宇一脸的幸灾乐祸,“这么多东西,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扛过去!”
“左手一只包,右手一只包,身后还背着个大包袱呀,咿呀咿得儿喂……”
想到高兴处时,林浩宇忍不住唱起了改版《回娘家》的小调,那得瑟欢快的劲儿,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毕竟,这世间,还真没几个人能跑调,跑成林浩宇这般——完全不知道自己跑调,并一幅挺胸抬头,自信昂然的模样,就差没在脸上刻上“我唱得很好,你们都被我的歌声吸引住了”这句话。
然而,很快,他的声音就越来越小,并在林初夏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体会到了“从脚板心直窜脑门”,整个人“透心凉”的感觉。
“姐……”你干啥这样看人?咱们是一家人,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整这威胁一套,成不?
“爸不是说了,到时候,一家人去送我报道吗?”
“一家人”三个字,林初夏特意加重了几分语气。
林浩宇看了看墙角的东西,再看了看林初夏,遥想了下那大包小包挤车,换车,一路都被城里人拿嫌恶的目光看着,听着他们小声说“土包子”的未来,瞬间,就觉得自己跟生吞了十斤黄连似的,无尽的苦意从舌尖蔓延开来。
他能……不去吗?
然而,他,只敢想想,连“不乐意”这样的神情都不敢显露出来,就更不用说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了。
“宇儿,等你来市里读书了,我也会准备同样份量的东西给你,所以,你就别因为爷爷和二爷的‘重女轻男’而伤心了。”
林初夏拍了拍林浩宇的肩膀,丢下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就笑眯眯地走了。
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林浩宇:“……”如果,时光能倒流,那么,他一定不嘴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