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门,赵三两不由摇了摇头。
既然把这段婚姻当场一次殊途无归的旅行,又何必计较他老婆的过往。
何况他刚才脑海忽然乍现的想法委实有点可怕,如果被那些堕过胎的女性,得知有人将堕胎比喻成肚里死过人,估计活剥他的心都有了,所以在短暂停顿后,赵三两就将这些负面情绪排出脑海中。
女人把上一任的阴影留给下一任。
男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把上一任的亏欠留给下一任。
到了他这个年龄的人,没有谁可以例外,也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找个理由,大体上也只是那些年那些岁月中,错把暧昧当爱情了吧!
“还有脸吃饭?”
见到自家儿子出来,三炮不禁冷哼一声,道“我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儿子都知道错了,已经向念卿道歉了,你就少说几句”
三婶走进厨房像伺候少爷般为他盛了一碗面条。
“我不想和你说话”
赵三两接过筷子,对三炮翻了一个白眼。
这社会有一个普遍认知,父亲有资格教训儿子,儿子却没资格说老子,但凡说起就是大逆不道。
三炮今年五十五岁。
从部队退伍后倒老老实实上班赚了几年安稳钱,但等赵三两十几岁时候,就开始不走寻常路了。
靠着木匠手艺,制作圆桌墩子床之类的东西,看着不错,实则搞得一塌糊涂,东西做出来从来不拿出去卖,一副“我做的都是精品,只卖给有缘人”的傲然神色,除了左右邻居买点外,基本上没什么收入。
这导致左右邻居全盖起三层小楼时,他家还住小平房。
大概受外面闲言碎语多了,三炮痛定思痛后做出一个巨大的改变,白天打造家具,晚上下鱼笼,偶尔再打打野兔或野鸡,靠着这番改变,在周围邻居都已经在县城或市里买房时,他家后来居上的住进三炮盖的三层小楼。
永远比别人慢一步。
永远墨守成规,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一样。
一个男人有脾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撑起脾气的底蕴,三炮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赵三两时常会想,如果不是他成绩好,出国留学后又自力更生,单靠三炮的实力,他估计早回家继承三炮木匠手艺了。
高中时他经常想与三炮谈几句,但每每临近关头就开不了口了,直到四年前回来,像恍如一梦般忽然明悟起来,人生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圈,从哪里来最终还是回到哪里,路上所遇的人所经历的事都如浮生一梦,梦醒无痕。
三炮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只是在恰当时间,做出一个恰当的选择。
不为金钱庸碌一生,大概就是他的人生哲学。
“我现在在吃饭,不想动手揍你”
三炮冷冷回道,随即对坐在对面的周念卿绽放出一个让赵三两都为之动容的笑容,说话语气轻声不少,道“念卿,你们小夫妻生个儿子出来,给我看上一眼,哪怕死了都会含笑九泉,你说是吧?”
周念卿尴尬笑笑。
三炮期待的眼神,迅速灰暗下去,然后说了一个让赵三两捧腹大笑的话,道“看样子,我会死不瞑目了”
“咳咳咳”
赵三两嘴里面条顿时喷了出来。
老家伙居然会用成语了,还挺幽默风趣,进步很大。
“老赵,这事不用你操心,念卿有自己想法”
平时很急的老周,此刻表现的有些平静。
大概发现原本属于自己着急的事,同样也是别人的心事,所以做出旁观者的淡定神色,展现自己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与众不同。
“老周,不怕你笑话,我巴不得小两口今天结婚,明天就把孩子生下来,我今年五十多了,身体暂时还好,还能抱得动孙子,但再过几年指不定出什么意外,他们小两口孩子生下来,我估计也抱不动了,人啦不服老不行”
三炮很坦诚。
可赵三两听着格外不是滋味。
“今天结婚,明天生孩子”,三炮这不仅是坑儿子,而是毒儿子。
细细一想,也证明三炮确实着急,急的已经连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也说的出口。
嘴里嚼着长鱼面。
赵三两忽然发现他好像一直不是什么孝子。
与三炮闹点矛盾,就好长时间不回去,活了三十岁,也没为三炮三婶买给一件衣服一双袜子,他仿佛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没为他们考虑过。
三十岁,属于一个男人的成熟理智的年纪。
但他好像一直用稚嫩的方式,对待身边每件事每个人。
总觉得自己经历了那些事,就应该痛苦,却忘了当他痛苦时候,三炮和三婶却一直在为他的痛苦买单。
像他们这么大岁数,早就该享受怡儿弄孙的乐趣。
偏偏到现在才看到一丝渺茫的希望。
赵三两低头喝了几口长鱼汤,神色像窗外的夜一般暗淡一片,如果……如果当时出事的是他该有多好。
就不会如此刻一样,在感恩与辜负间纠结徘徊。
吃完夜宵,三炮和三婶没有留在新房里过夜。
“三两,婚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要好好处”
到了楼下,三炮伸手拍了拍赵三两的肩膀,道“以后也别把离婚当攻击手段,有些假话说多了便成了真话,离婚证不值钱,但婚姻是无价的,你们是相亲凑在一起的,没什么感情很正常,可你要明白,感情就是一锅凉水,只要灶台下有火,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