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老君殿已被挤的满满当当,观田的农人们在听说县尊大老爷来了之后,便都匆匆赶了过来,而一同赶来的还有在观田帮忙的灾民以及那五百个孩子。
自从灾民涌入阳城县之后,王温就极少有空暇面对这么多的人,但叶安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气质的变化。
作为一县之地的父母官,王温的气度极好,摇杆笔直的他身上的公服也显得贴身的不像样。
“诸位乡亲皆是我阳城县百姓,如今河南府受了灾,急公好义的收留灾民,本县甚感欣慰!眼下尔等随观妙先生修缮水利,开垦荒地,呵护秋苗乃良善之举,官家开恩,朝廷也下了公文,凡是今年接纳灾民者,皆免秋税三成!”
这话若是在别的地方说出来必定是欢声雷动的,可在这里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盯着王温看,仿佛要看看他的脑壳里是不是空的!
观田是什么意思?观田就是不用缴纳赋税的意思!农人们不向朝廷缴纳赋税,而是向老君观缴租子啊!
朝廷免去秋税三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边上的王渊猛地咳了一声,王温醒悟过来,看向边上老神在在的玄诚子尴尬的笑道:“官家都免了秋税三成,您看老君观…………”
玄诚子淡定的伸出了手掌,五根手指竖起来之后,观田的农户们便爆发了极其热烈的欢呼!
于是王渊便从叶安的脸上瞧见了之前他自己的似笑非笑表情,心中微微发苦………………
但叶安可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站在他的身后低声道:“如何?天下赋税以半数流于免税之人手中,小子说的话没错吧?”
王渊低声道:“莫要站在岸上笑!早晚有一天你也要下来的,到时你便知晓变法的不易!”
叶安嗤笑道:“不易又如何?小子与先生夜谈之后,先生也明白小子说的是没错,一旦成功便天下安定,可即便如此,先生还是觉得不可为,那先生今日之所见必将成为日后处处之所见!”
王渊吸了口气打算说什么,但最终憋了回去,在肚子里转了转就变成了咕噜咕噜的抗议…………
不理会王温在殿前的说话,而是拉着叶安走到了玄诚子的身边,看着这三位师兄弟,微微苦笑道:“观妙先生,瞧着模样是已经把贤侄带来的种子给种下了?”
玄诚子点头道:“这是自然,良种已全部移栽到了观田之中,接下来的便要问劣徒了。”
王渊瞧见玄诚子把皮球踢回到了叶安这里,便长叹一声向着叶安施礼道:“老朽恳请叶小友献出良种,老朽愿以三槐王氏之名作保,此良种必成大宋祥瑞之物!”
叶安惊讶的望向玄诚子,见他微微点头连忙扶起王渊道:“叶安不过是带了些家中长辈赐下的良种,当不得先生如此大礼!”
王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小友果然深明大义!不日…………”
当王渊开始夸赞自己的时候,叶安便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官员轻易不夸人,一旦夸人了,那便是准备要坑你了,无论古今都是这个道理。
于是这时候便愈发不能客气,本着追求利益最大化且物尽其用的原则,叶安急急的开口道:“至于祥瑞之说那是必然,农人惜土如金,若非以祥瑞之说推而广之,便是亩产千斤也不敢种到土地里的。”
王渊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他本打算用这些高帽子把叶安给套住,祥瑞这东西献给朝廷之后,赏赐的可不只是钱财那么简单,说不得还有爵位。
而如同叶安带来的这些亩产可达千斤的良种一旦成为祥瑞之后,那赏赐力度之大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朝廷赏赐的小了,那便让天下人耻笑,因为这些良种一旦推行开来,很可能给大宋来带意想不到的改变,所有人都会记得他叶安的名字,甚至在史书中还会留下重重的一笔。
想到这里王渊望向叶安的眼神就有些发狠,而叶安完全无视,摆摊多少年了?这种表情他见得多了去了!
脸厚心黑是基本素养,若是没有这些别想赚到钱!
瞧见王渊要吃人的模样,再瞧见叶安的淡定模样,玄道子和玄阳子两人经不住的竖起大拇指,这般的脸皮和心态,实在是我老君观一门的子弟啊!
玄诚子则是笑眯眯的开口道:“孽徒说的不错,农人多愚昧,而这祥瑞乃是助良种推广的不二法门!”
王渊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不知要多大的祥瑞?!”
玄诚子立刻宝相庄严的摆手道:“我等乃修行之人,岂有贪图?还是要朝堂中的衮衮诸公商议,亲太后与官家定夺!”
说着说着玄诚子便屈起手指一阵掰扯道:“算算时日老道也在阳城县耽误许久,这便休书一封送往东京城,望太后允许老道带着孽徒与祥瑞进宫亲手献上!”
叶安倒吸了一口气,没瞧出来,老道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在占据了上风之后几句话便让王渊无言以对,最后更是打算亲自带着自己向老赵家讨要好处。
牛!这师傅拜的值了!
王渊颓然垂下双手,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而叶安恰逢时机的把铁二刚刚烤熟的地瓜和土豆塞到了他的手中,在铁二不舍的表情中期待王渊的评价。
这些土豆和红薯都是来自后世长久培育甚至是杂交得到的,其产量和味道可比美洲原生的要好的太多。
而这几个土豆和地瓜则是当初没有种下地的,玄诚子为此可惜了好一会,被他给收藏在老君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