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拂晓时分,月娥眉和公孙大娘即将别离千载寺。
公孙管家牵着马车而来,月娥眉斜背琴囊,公孙大娘轻提宝剑,二女步出寺门,裴旻早早在寺门外等候。
见着两位佳人,裴旻似有依依不舍之意,月娥眉和公孙大娘亦是欲言又止,三人抬手,互道珍重,二女坐上马车,公孙管家轻扬马鞭,白马奋蹄,一骑绝尘,马车渐渐消失于眼帘之中。
多日与二女相处,一旦分离,裴旻不免内心空空荡荡,但一想到自身正是受业之期,他只得克制自己心中所想,摒弃一切杂念,转身回到寺内。
裴旻夜以继日,全身心领悟《无极心经》,李道子亦是竭尽所能,倾囊相授。
除却《无极心经》总篇外,李道子对经书的外篇只字不提,只另授予裴旻内篇要义。
禅房内,李道子低眉垂目,道:“无极内功,是走柔和丰盈的路子,此功可集天地灵气,与自然交融。如一潭碧波之水,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似行进之轱辘车轮,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如履平地;又若苍穹飞鹰,看似一路滑翔,但既可一飞冲天,亦可疾速俯冲。你试念一遍内功口诀。”
裴旻言听计从,念道:“太上无极,功德无量。修真养性,松静虚定……”
“停,这四句为内功修为的法门所在。太上无极,脑中一片混沌,心中平稳清澈,做到无形无我,不分彼此,与四周天地相和,心思无量广阔。要做到“松”、“静”、“虚”、“定”四字诀,松者,驰也,意念之下身心松弛,平静自然;静者,周遭不影,浑然无我,我亦是物,物亦是我;虚者,似飞却留,似梦还醒,意念来去自如;定者,巍然不动,似已入定,然又全身仿佛充满能量。现在,你先按这四字诀依法试试!”
裴旻立即就地盘膝而坐,双手置于膝盖之上,脚心、手心、百会,共五心朝天,进而排除杂念,经过多次调整,过了许久,他渐渐进入“松静虚定”的境界,似与周遭事物融为一体。
裴旻耳畔适时响起李道子的声音:“很好,你已经能够初步体会这‘松、静、虚、定’四字的奥义,进入松静虚定,只是修习内功的第一步,身心放松,无形无我,是修习真气的要诀,也是根本。人之真气,起于气海穴,游于百骸。如何使之行走于四肢百骸,运用自如,此为关键。”
“人与自然,本为一体,故而,需采集自然先天之气,调节自身纯阳之精,这全在呼吸动静之间,吸气如飞鹤一般冲天而起,呼气如深海里的浪涛绵绵不绝。把采集的气息贮存于丹田之中,再散发于全身,为我所用,这是内功运气的法门,须得细细体会!”
“刚开始之时,呼吸运转不易控制。但运气的最高境界,就是做到神气合一,收发自如,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裴旻开口道:“大师,我为何感觉小腹中有暖烘烘之气,可是并不受控制,不按我的意念而动?”
李道子呵呵一笑,道:“正如我前者所言,内功修为非一日之功,只要依法修习,便不难控制,要想速成,则毫无可能!此等方法,放之四海而皆准,水到渠成必有为。”
裴旻并不气馁,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晚辈定要加倍努力!”
李道子点点头,道:“正该如此,无论做什么事情,须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李道子不再言语,双眼微闭,渐渐入定,而裴旻就在禅房内继续领悟练习心法要诀。
时间一晃,转眼三个月又匆匆而过,这期间,裴旻白天上午便时常去千载寺练武堂与空凡、空羽等切磋武艺,下午便到后山竹林中自行参悟《无极心经》和练习剑法,午夜依时前往李道子静修处听其传授习武心得。李道子博采众家所长,见多识广,裴旻内息修行自然受益匪浅,可说是一日千里,且剑法亦有不少进步。
这一日,李道子再传完经诀中的一些难点后,裴旻依言加以练习,之后,裴旻忽然问道:“大师,我仍然担心那花面狐会卷土重来,以我目前的武艺,能否战胜于他?”
李道子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花面狐虽然诡计多端,但不过是一宵小之徒,其武艺路径过于依赖身外器具,本身功力并不充沛,以你现在的功夫,对付花面狐已经绰绰有余,只是,对敌之际,仍不可大意,可谨守《无极心经》中心法和步法要诀,先取守势,观其动静,然后击其破绽,攻其弱点,自然可以取胜。”
裴旻道:“多谢大师指点,我心中已忽然明了了许多。”
李道子忽然郑重言道:“你我相聚时日有限,分别在即,我今已寿一百二十七岁,自感时日无多,索性把自身武学所悟一发讲授于你,望你牢记心间,自行参悟!”
裴旻听闻此言,双眼微红,道:“大师必定长命不老,对裴旻授业之德,旻结草衔环、粉身碎骨,亦不能报万一!”
李道子呵呵一笑,道:“我已极为高寿,死有何憾!只盼你能承接《无极心经》衣钵,实属万幸!”
他又转言道:“内功与内力,其实并非神话,内功,只是利用意念,将人之躯体内的力量进行搬运练习,起到调节气力,增强四肢爆发力,兼之修身养性,遵循自然法则,将身体体能推至极限。高明的功夫,既要懂得内家功夫,又要掌握动作招式,合二为一,再配以丰富的应敌经验,方为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