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圣君明炬似的目光,雷厉钧冷汗横流,两颊沾着明晃晃的水渍。
他抬袖一拭汗水,怒怆交加地说道:“十年前白秋浣布下蛊虫,天擎古就有妙方解毒。如今,天擎古封印寒水镜,引四城幽火焚烧、人尸泛滥,极似炎魔族的手法!依我看,一定是他们合力为之!”
严盛一向怀柔的目光,竟被逼出几分刺人的辛辣,讥怒交加地冷笑道:“这又是内内外外的、又是一波三折的局势,真是令人看不清啊!厉钧,最出乎我意料的人是你,我一直最信任你,又把连决交由你府中收养长大,没想到,你竟瞒着我这么一桩事!”
雷厉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虽然惴惴不安,心里也有几分明白,圣君把这条宣明自己罪过的白绸,秘而不宣地攥了几天,定是顾念自己左膀右臂的身份,未必会真的发落自己。
雷厉钧心里一阵刀绞,这桩深感愧疚的秘辛,十年里也把自己折磨得够呛!
严盛沉吟片刻,突然发问:“我上次让你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雷厉钧一听便明白,圣君自己转移了话题,果然是把峡谷撤兵一事按下了。
炎魔族首领——攀鸿,擅闯悬川的活人祭坛,给圣君展示了一样秘物以后,圣君就对那件神秘的信物念念不忘,嘱咐雷厉钧寻访烈妖族,由妖妃引路密探摄魂窟。
雷厉钧站起来,绷直跪得酸痛的双腿,躬身答道:“我三番两次地派了探子去烈妖族,都杳无音讯。想必探子都遭遇不测了。”
严盛一掂量,炎魔族鸠占鹊巢,把烈妖族赶出了摄魂窟,烈妖族不得已之下,退到了炎巟大陆西南部崇山峻岭的祁遥山脉。
如今的烈妖窟,南边毗邻万兽山,与兽宗族群强争地盘,西北部又紧挨固国万顷大漠,固族禁卫重重,雷厉钧派出的探子稍有不慎,不被吞入巨兽妖兽嘴里,也可能被固族卫军打成靶子。
悬川真想和烈妖族结起同盟,恐怕还找个体面掌权、身强善敌的人去一趟。
严盛的目光落在雷厉钧身上,淡淡一笑,这不就是个好人选?
严盛立刻说道:“安顿好手中事宜,你亲自去一趟烈妖族!就当——将功折罪吧!”
严盛说罢,一展雪锦披风,头也不回地往寝宫走去了。
雷厉钧满腹心事地回了舜府,正看见雷舜云和云歌瑶在园里并肩修炼,雷厉钧一阵欣慰,暗想:“这一个月我忙得焦头烂额,没怎么回来,这小子还勤奋修炼,不错!”
“爹!你回来了!”雷舜云抬眸一望,立即收起碧色剑锋,小跑着来迎父亲。
雷厉钧虽大感愉悦,却不愿表露出来,厉声道了句:“继续练你的!”
雷厉钧端详着继续修炼的雷舜云,兀自感慨这个年纪的少年长起来,真是一天一个样!
也就一个月不见,雷舜云圆中微方的脸已现棱角,双眼湛亮有神,鼻梁略有些扁,俊朗里带着些忠厚。
一旁小巧曼妙的云歌瑶,倒越发窈窕了,双颊如红扑扑的鲜桃,圆润又细腻,活泼中又带着小鸟依人的娇俏。
雷厉钧早瞧好了眼皮底下这个最佳的儿媳,眼看雷舜云快满十六,雷厉钧偷偷想道:“云歌瑶这丫头和云儿真有些般配......”
雷厉钧走近两人,背着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俩整天里修炼,是眉来眼去功,还是日久生情法啊?”
“雷伯伯!”平素威严可畏的雷厉钧,竟拿着两人开起玩笑,云歌瑶俏脸一红,结巴道:“我俩一心修炼,只是想早点出去,寻找连决哥哥而已!”
从连决音讯全无起,雷舜云一门心思地修炼,就是为了快点提升自己,好出门找回连决,但这话由云歌瑶说出来,好像是急于澄清和自己的关系,尤其最后那一声连决哥哥,更让雷舜云泛起说不出的酸涩。
雷舜云一腔热血骤冷,闷闷地说了声:“是。”
雷厉钧眯眼一瞧,雷舜云一脸怏怏不乐,看来这小子真开了情窍,还知道为女孩子赌气了。
雷厉钧和颜悦色地问劝道:“歌瑶,你光想着连决,雷舜云也不差嘛!难道连决就样样好,雷舜云就不好了?”
云歌瑶也没多想,只记挂着连决杳无音讯,脱口而出道:“连决哥哥是好呀!”
雷舜云一怔,心头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闷,低着头暗暗握紧了清溪剑,那狂妄又敏感的少年自尊,像被扎了刺的皮球,黯然地瘪了下去。
雷厉钧见雷舜云一脸郁闷,拍了拍雷舜云的肩为他打气,说道:“小子,我得出一趟远门,你好好照看舜府,也照顾好云歌瑶!”
雷舜云猛一抬头:“爹要去哪?”
“祁遥山脉。”雷厉钧锁着眉头说道。
雷舜云一惊,“祁遥山脉不是烈妖族和兽宗的地盘吗?爹去那种地方做什么?是圣君派爹去的?”
雷厉钧苦笑道:“这趟差事我非去不可了,你好好在家待着!”
“不!”雷舜云猛一抬高声调,吓了雷厉钧和云歌瑶一跳。
雷舜云涨红了脸,直视着父亲,坚声道:“我随父亲一起去!”
“不准!”雷厉钧大手一挥,以为儿子得被唬住,抬脚便要回房收拾行头,只听身后喊道:“爹,我想锻炼自己,不想一直在家做个少爷,做一个缩头乌龟,爹,你带我去吧!”
雷厉钧回头,愣愣地瞧着雷舜云,见雷舜云有力地握着清溪剑,脸颊绷得鼓鼓的,眸光饱含少年的英气。
雷厉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