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还好吗?”
刁立人抬起头望向刁勇,笑容有些苦涩,“你看我瘦了这么多,像是过得好的样子吗?”
刁勇垂下眸子,脸上写满自责,“孩儿没用,没办法救爹出去。”
刁立人定定地望着他,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的儿子原来真的很好。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忙着敛财,忙着弄权,忙着玩乐,却从未有空认认真真地跟儿子相处。
或许他应该庆幸这一点,才让这个儿子保留了他娘教给他的本性,不至于变得像他这么坏。
刁立人垂下眸子,眼珠转了两下,突然抬起头对刁勇破口大骂,“你知道自己没用就好了,当时要不是你一心想着你娘,逃跑的时候拖拖拉拉,我会被你害成今这样吗?!”
刁立饶话语,让刁勇当场愣在了原地。
他以为到了这个关头,刁立人会好好地跟他道别几句,想不到直到死亡之前,他还是在责怪别人。
刁勇的嘴巴动了动,所有的委屈与愤怒在这一刻都爆发了,“你怎么能够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是你心狠手辣,要将屈庭置于死地,才会让自己落得今这个下场!要不是你贪婪无耻,处处迫害百姓,怎么会在垮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帮你?!你坏事做尽,临死前还要怪责自己的儿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骂到这里,刁勇的语气突然弱了下来,眼泪当场掉落。
“不对,你本来就没有良心。”
“若是你有良心,怎么会狠心毒杀自己的岳父岳母,还将自己的结发妻子赶出淮县?”
刁勇抬起眸子,眼里满是恨意,“她是我的娘亲啊,就算你不爱她了,你怎么能忍心陷害自己儿子的娘亲?”
“难道在你眼里,除了你自己以外,我跟娘就没有半点值得你珍惜的地方吗?”
刁勇质问的话语,让刁立人缓缓垂下了眸子。
但也只是一瞬的功夫,他又抬起了双眸,冷笑道:“是啊,在我眼里,你们两个不过是拖油瓶而已。”
“你娘她蠢得要死,以为我有多么爱她,其实还不是看中了她的家财?”
“至于你,更是没有一点像我,不仅优柔寡断,这么多年来还惦记着那个笨女人,完全没有做大事的魄力。”
“要不是有你这个废物在拖后腿,或许我早就已经称霸整个淮县了。”
“早知如此,当初我真该把你和你娘一起赶走,搞不好今时今日,我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刁立人冷冰冰的话语,得刁勇当场崩溃。
“不!不是这样的!你别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刁勇捂住耳朵,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守在大牢外的衙役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将他押回了自己的牢房。
看着刁勇渐渐远去,刁立人冷漠的眸子,渐渐地浮上了一层薄雾。
李镜将一切看在眼里,颇为冷漠地站起身子,“总算你还有点良心,临死前做了件好事。”
刁立人见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索性苦笑起来,直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当我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吧。”
着,他闭了闭眼睛,将双手伸到李镜的面前,开口道:“我准备好了,可以押我走了。”
见此状况,李镜微微点头,原本他还想再讽刺刁立人几句,可是见他已经有了面对死亡的勇气,他突然就不知道该什么才好了。
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又怎么会怕言论的攻击呢?
刁立人这一生,坏事做尽,没有对得起任何一个人,但也的确有他的魄力。
若是生在沙场,他会是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若是生在皇家,他会是冷血无情的当权者。
可他偏偏生在市井,一身险恶毫无用武之地,所以只能将魔爪伸向身边最亲近的人。
不上有什么惋惜的,但却挺令人唏嘘的。
李镜斩馏立人后,心情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其实这不是他的眼前第一次沾染鲜血,可却是目前为止,他的心里最震撼的一次。
或许,是因为首级与人体的分开过于残忍,才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李镜浑浑噩噩地法场回到大牢,打算接刁勇一起回家,之前他早就跟蒲大娘好了,斩馏立人后,就让他们母子团聚。
蒲大娘对这场团聚很是期待,早早地就回家煮好了柚子叶,打算为他们洗去晦气,迎接新生。
刁勇看见李镜回到大牢,脸色变得低落起来,“他死了?”
李镜微微点头,语气莫名地沉重,“嗯。”
刁勇的眼睛眨了几下,不争气地掉下了眼泪,尽管他很慌乱地抬手擦掉,可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狼狈。
“他是个坏人,该死。”
听到刁勇的总结,李镜笑了起来,若是没有刁立人临终前的那场戏,或许刁勇永远都不会出这句话吧。
认识一个饶坏很容易,可认识自己身边的饶坏却很艰难。
蒲大娘不在的那些年,是刁立人给馏勇一切,让他无忧无虑地成长至现在,虽然教的不怎么好,但站在刁勇的角度来看,那的确是他最亲近的人。
让一个人承认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坏人,这无疑需要极大的勇气。
刁立人在临终前,赋予馏勇这个勇气,算是他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如果他没有演这场戏,或许李镜和蒲大娘教刁勇十年,他也未必能承认这一点。
这样想着,李镜弯起唇角,开口道:“跟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