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口中画卷悠悠展开,陈王手指叩着桌面,修行境界不高,那说书先生的本领却着实不低。
蓦然闭嘴,少年盯着怔怔失神的陈圣,嘴角有笑意。
陈圣回过神来,想去问那温姓的文士以及镇北王韩铮结果如何,因为陈王戛然而止的那一部分,恰是引人入胜处。
抬头去看,院中四下无人。
叹了口气,陈圣冲院外喊道:“不想进来坐坐?”
少女红盘迈着小步,鬼鬼祟祟跑过来一屁股落在陈王坐过的石凳上,心满意足。
陈圣抚额,这丫头看着不傻,怎么就喜欢上那么个混小子呢?
村头石碑下,少年换了揽月袍,以仙家手段将身形从凡人眼中摘出来,看着对面一人,面目狰狞。
“怎么?见到旧人连张笑脸都没有?”那人身子虚浮,明灭不定,指尖把玩着一颗幽黑珠子。
陈王与其说在看那位旧人,倒不如说是在看那颗看着就不平常的珠子,其中雷光闪烁。
“陈王,守了这么多年,不用修行?”那人随手抛动危机重重的珠子,落在石碑上。
少年不动声色踩在一个隐晦处,镇住运数,盯着那位心中有着天大怨气,面上依旧笑吟吟的家伙。
“装聋作哑有意思吗?”一道黑雾阴气破空飞出,凝成一个巴掌。
陈王身形不动,硬接了这一记不弱于筑基修士全力一掌的攻势,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脚下依旧生根,斜背着长剑,不进不退。
那人轻咦了一声,又打出两式,皆被少年接下,洁白法袍满是鲜血。
半蹲在石碑上的家伙抿嘴,就又要发动第四下。
陈王拔剑在手,冷冷喝道:“容你三掌已是极限,别得寸进尺!”
那看着比陈王像少年多的家伙眯起眼睛,嗤笑道:“论得寸进尺,我哪里比得过你陈大真人,当年将我打杀了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咄咄逼人,将我牌位从宗祠取出,移到百里外山上,以本命灵剑镇压。”
说着那人似想起好笑的事情,骤然发笑:“让得你这位家伙数十年不得寸进,而后更是一退再退,到了如今这副惨淡景象。”
陈王置若罔闻,掌中那柄凡俗剑器不为所动,冷厉目光如两道剑光。
“罢了罢了。”那人拍着屁股起身,笑吟吟道:“没想到如今死了,还能有这般好处,山高水远,看你还能活多久。”
陈王归剑入鞘,转身走入村子,身上法袍变化做一身村人衣物。
陈圣拎着浅紫色酒壶等在路上,看见气象惨淡的少年归来,笑着扬了扬酒壶,笑道:“一缕寻常鬼物分念,即便不能随手打杀,以灵符驱赶总可以做到吧?”
少年先是摇了摇头,随后看清陈圣手中,立刻精神抖擞,快步上前怒目圆睁:“谁让你动了!”
陈圣怔了怔,因为想起那位红衣少女的话,此刻面色有些古怪。
红盘说,“我家先生最喜饮酒,接人待物更是豪爽,一言不合就要送出一壶好酒。”
此刻想来,少女离开时那做贼心虚的背影,委实有些可疑。
陈王见他心不在焉,怒火冲上心头,就要一拳打上来,被陈圣一个闪避,笑嘻嘻将少了小半的酒壶递给他,道:“物归原主。”
少年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心气一松就晕了过去。
无奈扶住少年,陈圣看着又落在自己手里的小巧酒壶,冲街角一位探头探脑的女子招手。
“你怎么知道我跟来?”少女红盘皱着眉头,显得颇多疑惑。
陈圣淡笑不语,只是将陈王塞过去,又取过红盘挂在腰间的酒壶,两个提在一起才发觉其中深意。
浅浅笑了笑,陈圣自顾自走在前头,左右两只手各拎着一个小小酒壶。
身后少女既惊又喜,惊的是如今虽然已是深夜,可万一给人瞧见了,回家那么一说,不仅自己要面对家族责骂,恐怕还得连累陈先生受人白眼。
喜的自然就是如愿以偿,将那心仪男子抱在怀中,少了几丝遗憾。
心中如是想着,少女手臂抱紧了些,又有些心疼。
这位看着不瘦的先生,怎地这般瘦小。
感知到身后少女的泫然欲泣,陈圣蓦然转身,头一回在村里显露神通,以修士手段隔绝天地。
眼前场景骤然生变,少女吓了一跳,看着那笑吟吟的白衣道人,咽了口唾沫才道:“仙人?”
陈圣摇头,说自己这点道行还不算是仙人,而后又极为巧妙的拍了个马屁,说少女怀中的陈王才是那真正的谪仙人。
听得这话,红盘大为欣喜,对这个自称是陈王亲戚,实际上经常被后者指着鼻子大骂的家伙,生出了几分好感。
能说出这么一番漂亮话的家伙,心思能有多坏?
陈圣哑然,这般年纪的少女,喜怒都写在脸上。
径自飘远而去,陈圣落在陈十三家门外,看见院子里追鸡打狗的小家伙,蓦然想起自己也是那般年纪的少年郎。
浅浅笑了一声,陈圣叩响院门,那妇人闻声来开门,见是陈圣轻轻施了一礼,便让进了院子。
陈圣喊了声,冲陈十三招手,后者如临大敌,瞧着陈圣嘴唇颤抖:“你…你…你要做什么?”
下意识就要看向那妇人,被陈圣一手揪住耳朵,提着就出去了。
“你这小子,我又不是吃人妖魔,如此害怕做甚?”
陈圣走出院外,颇有几分无奈,因为陈十三死死抓住院门,若是强行拉扯,小家伙的耳朵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