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们弃了马车定是躲进山中,咱们要不要追?”石一成上前两步,说话间却仍是耷拉着一条臂膀。
沉吟半晌,微微仰头望着夜空的周滨轻轻摇头道:“不必,随他们去吧。”
石一成不死心的道:“大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姓刘的与他们分明就有猫腻,若能查到些把柄,或许咱们还可以将功赎罪……”
“我说不必追了!明白了么?”周滨收回目光转头看着石一成,“方才刘如铎的话,你还不明白么?”
石一成有些担忧的道:“大人可是……”
“放心,都指挥佥事许大人那里我自有交代!”将火把递到一旁,周滨转身便往回走。
“大人,卑下不是这个意思!大人!卑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大人!”石一成一惊,慌忙跟上解释道。
哎!还是经不住诈,虽然早已猜到,可没想到他确真是许显纯派来暗中盯着自己的!
周滨跨步上马,重重出了口气,刘如铎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一着,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此事会牵涉到户部尚书崔景荣。崔景荣早年因庇护有着东林六君子之称的左光斗、杨涟等人而被夺职,所以他虽不是东林党人,但只要把他牵扯进来,那些自视清高欲除咱们而后快的东林党人也不得不投鼠忌器,除非......他们连一向看重的脸皮也都不要了......”
……
月光笼罩之下,山西汾州治下介休城中,此时千家万户早已经沉沉入了梦乡,只有街上偶尔响起的打更声,会突然惊起几只野猫儿。
“去!”瞧着差不多时辰到了,正要打更的更夫被猫叫声吓了一跳,气急之下便弯腰抓了把土扬去!
喵呜!喵呜!
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野猫瞪着绿油油的招子一哄而散,从那更夫身边一穿而过,只是那叫声却分明有着些挑衅和嘲弄。
“好家伙,几只臭野猫也敢戏弄你爷爷了!”气急败坏的更夫四下一看却也没找到何时趁手的东西,便干脆脱了鞋子,可这一耽搁,那几只野猫早已经跑远了。
喵呜!
野猫炸毛的声音从远处的那条黑黝黝巷子里传回来,平日里胆大无比的更夫听着这刺耳的猫叫声都有点瘆得慌,犹豫再三只得作罢!
弯腰正要穿鞋之时,不料却是忘了身后是一座硕大的石狮子,他这一猛一弯腰差点将自己给摔了个狗吃屎!
“呸!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更夫骂骂咧咧的回头啐了一口,这时才惊觉旁边便是介休首富范家,方才自己闹出的动静大了些,若是真惊动了范家的人,便是个看门的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这更夫慌得直接便将破了个洞的草鞋塞进怀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光滑的青石板上,也不怕硌脚,一手提溜着锣一手提着棒槌一溜烟的跑走了!
吱呀……
更夫走后没多久,范家朱漆大门却突然悄悄打了开来,里边的人探出头来小心的瞧了好一阵,这才用手背在门上轻轻磕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一长二短,分明便是暗号!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见从方才那条传出渗人野猫叫声的小巷子中走出一道模糊的黑影!
从墙下的阴影里走出,这黑影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小厮,穿着打扮上来看分明便是某间茶楼酒肆的店小二一般。
将人让进,那开门之人又四下看了眼,范家的朱漆大门才又重新悄然掩上!
见旁边这看门人如泥胎木雕一般弯腰立着,双眼更是盯着地上不敢有丝毫乱动,这面容有些严峻的老者才提着灯笼当先去了!
那小厮大气不敢出慌忙跟上,此时偌大的府里却难得没有遇见旁人,左拐右拐又是长廊又是过庭院的,走了好长一段路前边带路的老者才停下了脚步。
面前似乎是一处颇大的庭院,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好似有人影闪烁,这小厮一惊,慌忙垂下头去不敢再乱看!
庭院的门掩着,那老者上前轻轻一叩,恭声道:“老爷,人带到了!”
“带他进来!”
里边传出一道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老者便跟着轻轻一推将门推开,然后便走了进去,发现后边的人没有跟上,便回头道:“还不快进来!”
小厮慌忙迈着小碎步上了石阶,刚步入院中没走几步,身后便突然响起吱呀一声,院门已然被从外边关上!
亮着烛火的房间里,那低沉的声音继续传出来:“是范显出事了么?”
见这小厮发愣,旁边的老者不由出声提醒道:“发什么呆,还不快回老爷的话!”
小厮支支吾吾的道:“额……是!回……回老爷的话,小的是……不是!小的也不知道……”
老者道:“范显可有书信与你,有还不快些拿出来!”
“额……有,信在这里!”小厮慌忙解下裤腰带,从里边的夹层中抽出一封被折成长条的信封来递到旁边的老者手上。
老者接过在掌中将折起的信封摊开,眯起眼睛借着灯笼的光一看,认出是范显笔迹,信封上的蜡封还好好的,便不再看而是说道:“老爷,确实是范显笔迹无疑!”
“哎……拿进来吧!”屋里传出的声音突然有些疲惫。
老者点头称是,回手将灯笼递到那局促不安的小厮手上,便迈上石阶走到那亮着烛火的房间门前,轻轻一推,门吱呀响着打开,又很快吱呀着从里边掩上。
外边的小厮局促的举着灯笼,只瞥了一眼便不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