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恭敬地在旁站着,一言不发,她虽在孟家做了一辈子,也攒了些声望地位,可在这位大小姐跟前,她是处处加了小心的。
景王妃放下手炉,道:“今日晚了,外面又出了事,你便住一晚再走吧。那位顾五小姐今日你也见了,你怎么看?”
云娘思索半晌,斟酌道:“看上去沉稳的很,说话不慌不忙,有张有度的,应该是拿得定主意的。对王妃也算真心,奴婢让她跟着进后堂,她一点没迟疑,便独自一人跟着奴婢进去了,连丫头都没带。”
景王妃点了点头,道:“她小那会子我还没当回事,只听说在姐妹中间名声很好,跟谁都有谦有让的,连她那个没脑子的庶妹都不怕她,原以为是个软柿子。后来她跟二王府的那几场交手,做的真是漂亮,怕是连我都不及她,才知道素日是藏拙。她是个聪明绝顶的,既表明了愿意跟我,自然不会做那蝎蝎螫螫的姿态给你看,至于心里究竟信不信我,还得慢慢地看。往后她若再去找你,她说什么你都应什么,若要用你们的人,也不许驳回。”
云娘答应着,又道:“咱们派出去的人说,沈公子并未先救咱们王爷,而是跟七王一起救走的。”
景王妃笑道:“所以我才说这对夫妻有意思,都是聪明人,跟这样的人合作,省力却不省心。你用不着处处嘱咐他们,什么话点到为止,他们自然能领会你的意思,也不问那些用不着他们知道的。可要让这样的聪明人死心塌地跟你,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你当今日顾五小姐去你那送话,是担心咱们王爷?她那是怕沈公子一时意气,把自己卷了进去。反正等我知道了。自然会派人过去,沈公子也就不用冒险了。她倒是小瞧了她家相公,那也是个人精,我还听说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上的手?端的是好心思。”
云娘道:“那今日这事儿?”景王妃摆了摆手,道:“我自有安排,你先不用管了。南边的粮队可跟紧了?还有齐家那边,都布置妥当没有?没什么事,便下去歇着吧。”云娘点了点头,恭敬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景王妃起身踱步到窗前。倚着窗户朝外看了一会儿,天上正是满月,照的院子亮堂堂的。景王妃却叹了口气。转身扫过穿衣镜里自己的面容,一时便有些愣怔,半晌苦笑一声,叫了人进来,伺候她洗漱歇着去了。
因是元宵佳节。出游的人本就多,半个京城都知道了这场刺杀,只是景王与七王都是微服出来,一般人并不知道遇刺的是谁,只是人心惶惶的,胆小的都不敢再上街。本该最热闹的正月半,街上反倒冷冷清清的。
沈府里头,顾雨萼与沈林泉两个倒是如常。因皇上特许了沈林泉在家休息,他便也不出门,只随着顾雨萼一起,到宣云堂里陪廖老夫人闲话儿。一家人在一块儿能有什么好说,也就是亲戚间的人情往来。
因说道顾家要与石家做亲。廖老夫人便动了心思,道:“是门好姻缘。年貌相当,你们两家又是亲上做亲。他们家还有个少爷,比林哥儿年岁略小些,往年也来过府里的,不知道可定了亲事没有。”
顾雨萼笑道:“倒是没听说定了亲,石夫人还托我母亲帮忙打听看看呢。”
廖老夫人听了,便觉得跟沈珍还算合适,可向来也没有女方家先提亲的,只得咽下了话口。
顾雨萼会意,便道:“石夫人许是也着急,听人说普济寺的签灵,约了我母亲一起要去求签呢。我看祖母这些天身子大好了些,镇日闷在家里也是没意思,不如咱们也去上个香?听说普济寺后山的迎春开得早,现在去正是好看。”
廖老夫人有些意动,到时候见了面,话也不必挑明,只露出个意思,若是石家有意,自然会找媒人上门,便是不成,也伤不着面子,当下点头道:“ 你说的也是,这几天天气正好,林哥儿也不用上朝,就让他护送着咱们过去,连珍姐儿珠姐儿俩都带上,咱们也出去透透气。”
顾雨萼拍手道:“这就好了,我早就想到外面转转,又怕您骂我心野,这回有您一块儿去,我就踏实多了。”
沈林泉在旁听着,只觉得心中暖暖的,明明是要帮沈珍牵线,却不落痕迹的,让廖老夫人全了面子。
十五宜上香,十八宜求签,因此十八这日,往城外各寺庙道观的路上都满是车轿行人。沈林泉与顾宇明两个骑马护送着沈府、顾府、石府的马车,一同去了普济寺。
何夫人因与连氏谈好了俩孩子的婚事,看顾宇明便似自己姑爷一般,越看越顺眼, 觉得比让各府夫人都夸赞的沈林泉还挺拔了几分。石蕊坐在车里,老大的不高兴,她本要与顾雨萼同乘一车,却被自己母亲强压着不让过去。
何夫人看她撅着嘴,叹道:“这么个孩子脾气,什么时候能改?跟顾家的亲事虽只是提提,在长辈面前你也该收敛着些才是。萼姐儿如今已经嫁了人,一会儿下车还得伺候太婆婆,你去那边车上添得什么乱?这么个性子,没一天让人省心。从小玩到大的,你怎么就不跟萼姐儿学学,你看人家才嫁过去多少日子,廖老夫人待她亲热得跟孙女似的。”
石蕊撇嘴道:“所以我就说不想嫁人,好好在家玩几年再说,你非给我定亲。还好是顾家,不然我就不嫁。”
何夫人气得恨不得敲她两下,骂道:“越说越没个谱,这话也是你随便说的?被人听见看怎么笑话你。”
石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