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萼看那背影便知道定是沈林泉,只是好奇他这个时候出城来做什么。今早跟他说去诚王府的事,他是说今日一天都要与祖父商议事情,离不得府的。
绿如跳下车,道:“反正天还早,咱们去寻姑爷一处回府。上次他说请咱们吃迟日楼的水沮,还欠着没还呢,索性吃了晚饭再回,也难得出来一趟不是。”
顾雨萼笑着下了车,道:“你该记得的事不记得,这些没用的倒是门清,要是你家姑爷没带银子,面子可就被你下光了。罢了,我记得这河边有种野花,开得最是惹人不过,咱们过去采上一些回去插瓶也好。要能采些柳条,回去让傻姐儿编个花篮,那就更好看了。”
绿如过来扶着她,道:“我倒是忘了,上次您就没看够,那花蔫了几天,您都没舍得扔。说不定姑爷就是想起您喜欢那花,才特意来采些回去的。”
顾雨萼也不知道沈林泉进林子去干吗,这片河边向来人都不多,这个时候就是有人也该回去了,林子内外都清清静静的,只听得到鸟叫声。
绿如紧紧扶着顾雨萼,生怕她被鸟虫吓着。顾雨萼拨开她的手,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娇贵,从小长大,你还不知道我的?你有扶着我的功夫,倒不如在那树底下好好看看,要是有新长出的蘑菇,采些回去才是好呢。”绿如也是个喜欢玩的,听了果然放开顾雨萼,专心去寻蘑菇了。
顾雨萼没人扶着只觉得自由,信步往林子深处走,边走边采些野花拿在手里。她向来喜欢这些没名的野花,开得奔放活泼,倒比园子里的花多了许多趣味。
刚采了把类似雏菊的野花,正要找合适的柳条束在一起,便听见那边有人说话。顾雨萼心下一动。便住了脚步,倚在一棵大树后凝神细听。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沈家哥哥,你终是来赴约了。”
顾雨萼只觉得天旋地转,狠狠地巴着树干,才不至于跌坐在地上。她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拼命让自己稳定了心神,也顾不得那粗糙的树皮划破了精致的衣服,将身子死死靠在树干上,好寻回些力气,紧咬着嘴唇凝神细听。
那女子说过这句话后。也不听有人回答,静寂半晌,才听那女子又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信么?我知道。那些话,在别人看来荒诞不经,可沈家哥哥该当知道才是。你也不用瞒我,当哥不是还记得清楚吗?”
顾雨萼紧紧闭上眼睛,那首桃花诗。便是那首桃花诗吗?
半晌,沈林泉清冷的声音从那边传来,道:“小人不知道王妃说的是什么。您若有要事,便请直说吧。”
顾雨萼心神激荡。波涛澎湃,她从那女子一开口,便听出了这人是景王妃孟氏,而她口中的沈家哥哥,正是沈林泉无疑。
就听孟氏道:“沈家哥哥,你这么自欺欺人,又是何必?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当日你在我家园中画的一幅桃花图。我便题了这诗上去,难道你不记得了吗?你可知道那日在景王府的桃花宴上,我再看见这首诗。心里是多么的高兴,又多么的难过?我以为只有我一人回来了,回到了这寂寞清冷的世间,可看见了这首诗,我才知道,沈家哥哥也陪我回来了。”声至此处,已有些哽咽。
顾雨萼已听得明白,倒不似刚刚那般震惊难过,只静静地听着,想要听听沈林泉要说些什么。
半日也没听见沈林泉的声音,倒是孟氏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悔了婚,嫁了七王刘数,可是你哪里知道我心中的苦!我不是贪慕虚荣,爱恋权贵,当日做那样的选择,也是迫不得已的。你可知道,当年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她是被二王府的那对qín_shòu父子害死的。不,她是被我害死的。”
沈林泉终于开了口,道:“你先别哭,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孟氏见他终于肯说话了,抽噎一阵道:“都怪我,是我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上了那顾雨芊的当,被她骗到了普济寺山上。那刘昱父子给我母亲递话,说有人绑了我,让我母亲拿着我外公的遗物去换,要是告诉了外人,就把我,把我先奸后杀,曝尸城门。我母亲哪里知道什么遗物,只急着救我,匆匆带了家人赶到山上,为了让我逃出来,引着那些人到了后山,却被那帮歹人逼得坠崖而死。我拼了命跑了回来,可从此却失去了亲娘!大哥和四哥得知母亲是救我死的,都恨死了我,谁也不肯理睬我,我连哭都不知道和谁去哭。那时候我还以为逼死我母亲的只是普通的绑匪,我只恨自己淘气,连累了母亲。后来七王通过大伯父找到我,告诉我逼死我母亲的是二王府的人,目的就是要找到我外公的藏宝图。他还说,如果我要报仇,可以和他联手,否则依着定国公的能力,要扳倒二王府,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我把自己关在屋里哭了三天三夜,决定给母亲报仇。于是我才找大伯父去说了退亲的事,嫁到了七王府做王妃。”
顾雨萼一瓣瓣地揪着手中的野花,心中一声叹息,前世那个神采飞扬的小姑娘,经历了这样的打击,孤零零的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可她就不想想,七王怎么知道是二王府下的手,既知道,当时怎么又没出手相助呢?
沈林泉缓缓地道:“果然如此。后来呢?你便借着七王的势力,灭了二王府吗?”
孟氏狠狠地道:“后来?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一个个看上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