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萼吩咐人拿了茶水点心,拉着文兰到桌前坐下。文兰打量着顾雨萼屋里的摆设,叹道:“上次暖炉会回去,我就和姐妹们感慨,五妹妹最是个会收拾屋子的。你看看这屋里,大方雅致不俗气,素净还不寡淡,你也真算是七窍玲珑心了。”
顾雨萼笑道:“倒算不上玲珑心,只是有张厚脸皮,在哪看见喜欢的,就死皮赖脸地求了来。你看那盏羊角宫灯,就是当年大哥看着精巧,买来摆在自己屋的,被我用顿点心换了来。所以你以后有好东西可得捂着些,别被我看上算计了来。”
文兰知道她说笑,她早听自己母亲说过,婆婆连氏是襄阳王府独女,襄阳王是带兵征战过的,府里宝贝多那也是皇上默许的。因此顾雨萼作为婆婆的掌上明珠,想要什么宝贝没有,又哪真会惦记她的。因此文兰只笑道:“被你看上倒是好事,横竖能换顿好吃食。不然那古董摆着,不当吃不当喝的,有什么用途?”
顾雨萼呵呵笑道:“留着给我侄子当聘礼啊,你可不能太大手大脚的。”说的文兰又红了脸,扭着帕子不敢说话。顾雨萼心想这位嫂子哪都好,就是脸皮太薄,也不敢再逗她,问道:“你说有事问我,是什么事?”
文兰忙正了正颜色,笑道:“也没什么要紧。咱们府里和我在家时差不多,都有祖父母在堂。我是想问问,这每日请安该是如何呢?是先到母亲房里还是先到祖母房里?”
顾雨萼暗暗感叹文兰心细,道:“咱们府里长辈都不讲究虚礼,因此祖母那里不用每天去请安,只初一十五早早过去就是了。至于母亲那儿,想来母亲也不讲究这个。”
顾雨萼看着文兰那一脸震惊的样子,仿佛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笑道:“看你那个样子,这有什么惊异的。祖母是说自己年纪大了,夜里少寐,只好早上多睡些,没得让小辈们等着请安,耽误了正事,她也不得自由。故此我们早上都不去打扰,若孝心虔了,只吃了午饭过去,陪祖母说说话打打牌,她老人家就高兴得很了。”
顿了顿又道:“至于母亲那儿,想必晚饭时母亲自然会和你说。你只放心就是了,咱们府里不兴磋磨儿媳妇那套。你看几位伯母还有母亲,对祖母虽面上随便,心底里是真孝敬的。祖母常说,心到了就什么都到了,那些虚礼都是给人看的。”
一番话听得文兰既高兴又感慨,心想怪不得自己离家时,母亲虽也不舍,还是没怎么哭,笑着说自己命好,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可不像顾府这等人家,满京城里怕也找不出第二个。
她娘家辅国公府里,祖母也算慈祥的,没刻薄过母亲及婶婶们,可每日的晨昏定省自然是免不了的。自己嫂子更是辛苦,每天早上先到婆婆屋里伺候,再随着婆婆去太婆婆屋里伺候早饭,一早上下来,若没能在寅时前吃了早饭,就得等过了辰时了。可这早饭还没吃好,很快就到了午饭时候,又是一番忙络。
文兰原以为到了婆家,自己自然得跟嫂嫂一样,早就给自己打足了气,只等百年的媳妇熬成婆。没想到顾家规矩竟是全然不同,自己怕是比在家当姑娘时还清闲了。请安这事她也就放心了,既如此,就勤快些,多往太婆婆处几趟就是了,因此便道:“如此说来我是命格极好了。再有就是,府里还有两位伯母,可有什么讲究?”
顾雨萼想了想,斟酌道:“两位伯母也是好相处的,与母亲关系极好,对你自然也差不了。大伯母管着家,为人精明爽利,因此在她跟前也别藏什么心思,倒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好。二伯母和善的很,对谁都是满面春风的,可骨子里也有股子傲气,最看不得魑魅魍魉的。说到底,虽是一处过着,还是各房归各房的,大家相安无事便了。你若是想问管家的事,晚上问母亲就行。母亲也喜欢爽利性子,都是一家人,凡事你越拿到面上说,她就越高兴。”
文兰忙道:“我刚进门,哪关心什么管家的事,再说将来怕也要分府另过,这国公府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我只怕言语间得罪了两位伯母,让母亲难办罢了。”
顾雨萼暗想这文兰也是个明白人,不妄想这国公府的爵位,大哥也算有福了。因此道:“这你倒无需过虑,两位伯母也随和的很,就算有些想不到的,必不会和你一个小辈计较。”
文兰到此也放下心来,只低头想了想,有些为难地道:“还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顾雨萼忙说无碍,文兰便道:“父亲房里还有两个姨娘,可需见见?”顾雨萼笑道:“你未免小心太过了。不过就是个姨娘,见了面就客客气气的,特意拜见倒是不必。”文兰忙点头答应,姑嫂两个喝茶吃点心,看着到了晚饭时间,便一处结伴去了连氏处不提。
忙完了长子的婚事,连氏便开始操心剩下一对儿女的终身大事。顾雨萼相信母亲的眼光,因此也不关心,每天只去去女学,再跟母亲学着管家,闲时便调戏下嫂子文兰。文兰比未出嫁时好了些,到底还是害羞,经常被顾雨萼逗得满面通红,气得连氏直说她们俩不知道谁是未出阁的姑娘谁是媳妇子。
不过连氏倒也高兴,这两年女儿性子放开了些,却只是在家里显得调皮,出门在外是再规矩不过。就连京里最严苛的夫人们都对她赞不绝口,说行为举止严丝合缝儿,一点儿错也挑不出,因此也早就有几家子过来打听过,想为家中子侄求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