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思思心中虽恨,面上仍是挂着得体的微笑,恭恭敬敬地站着听郑氏与廖老夫人说话。廖老夫人见她不肯坐下,便吩咐道:“你也忙着这许久,回去歇着吧。顺便去你姑母房里说声儿,今天晚上让厨下做个水蒸鸭子,你表伯母爱吃。”
廖思思忙应了声儿,笑道:“倒是姑祖母心上的人儿,表伯母走了这几年,您还没忘了她素日爱吃的。只是哪用您吩咐,今儿我从姑母房里来,便听见姑母吩咐厨房管事了。”
廖老夫人点点头,笑道:“她这几年管家也越发历练出来了,行事也周全。既如此,你便先回房去吧,晚间再过来一道吃饭。好容易人齐了些,可惜松儿两口子和他爹爹还在任上,到底聚不全。”
郑氏忙道:“可不是说呢,谁成想当初往那西北一去就是这么些年,连松儿都谋了职位在那儿,又成了亲,拖家带口的,更是挪不动了。好在林儿留了京,眼看又要说媳妇,能在您二老跟前伺候,不然我这心里更是过不去。这些年也辛苦二弟妹,待会儿我好好儿给她敬几盅酒才是。”
廖思思听她们说起家常,料想没自己插话的余地,便行礼退了出来,径直去了沈家二太太廖氏的房里。
一进屋,便见廖氏正满面怒容地坐在桌边,面前摆着张单子。见娘家侄女儿进来,廖氏摔了手中的笔,起身招呼廖思思坐下。廖思思忙问道:“姑母这是和谁生气?”
廖氏气呼呼地道:“能有谁,还不是老大那一家子,一个个精明透顶!他们躲到西北清清静静地过日子,满府里就指望着我一个,晨昏定省地伺候老的,谁承望还这么没良心。这次回来娶儿媳妇,我还以为她怎么也得带着点儿家底回来,你看看这单子,够干什么的?一家子做官儿,还巴望着公中那点子银子不成?装什么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银子捂得比那母鸡护崽子还狠!”
廖思思见她气成这样儿,也不好就劝,只得先传了老夫人的话儿,让厨下准备水蒸鸭子。廖氏一听更是窝火儿,嘴里骂了两声儿,到底也不敢不做,吩咐了个小丫头子去厨房传话去了。
廖思思见姑母气得不轻,只得起身捧了杯茶递与她,劝道:“姑母这又是何必,这两天身子都不大爽快,再把自己气出个三灾八难来,岂不更划不来?横竖账管在您这儿,他们娶亲花多少,还不是得来和您商量。账上若是紧了,您只明说便是,谁还能说出什么来?不够的自然有人添上。”
廖氏略平复了心气,仍恨恨地道:“账上银子虽不多,要娶个媳妇还办得成,可那媳妇是平常人家儿的吗?那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县主的独生女儿!到时候就怕人家嫁妆多,老爷子为了脸面,聘礼一箱子一箱子的抬过去,平白亏了公中的银子,都偏了他们那帮狼崽子。是我肚子不争气,没生出个儿子,活该受罪,辛苦卖命白劳心。原指望你和他们老二的事儿能成,我在这府里还有个指望,如今也成了泡影,你说我这命。”
廖思思听她说到自己,也心下难过,不由低头垂泪。廖氏见侄女哭了,忙止了话头,反劝她道:“亲事不成也没什么,等出了正月,再随姑母多出去走动走动,寻门好亲就是了。”
廖思思点点头,心下却知道,依着自己的家世,哪有什么好亲等着。便是当初动了沈府这门亲事的念头,也是依仗着姑祖母和姑母。原本姑祖母都被姑母说动了,就差跟沈相爷提了,凭空宫里就下旨赐了婚。廖思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罗绣衣服,越发的不想回溪州老家,只暗自咬牙。
且说顾府里面,顾雨萼见了准婆婆,知道自己亲事横竖不远了,便不大出门,只在屋里绣嫁妆,累了就去嫂子文氏屋里陪她说说话儿。文氏如今身子一天天蠢,寻常椅子都快不够坐。原本婆子们都要她静养,顾雨萼却说从书上看到,适当走走才好生产。文兰暗中跟母亲文大太太问了,文大太太也特意寻了个宫里积年的老嬷嬷询问,这才依着顾雨萼的法子,每天吃过饭都到园子里转转。
这天顾雨萼刚出了文氏院子要回房,却逢久不见面的顾雨萝满面春风地迎面走来。绿如眼尖,暗中拽了拽顾雨萼的袖子,朝顾雨萝头上戴的簪子努努嘴。顾雨萼朝那簪子看去,却是支碧玉缠丝的南珠簪,那珠子不但大,且色泽极好,阳光照上去,离老远便见莹莹泛着光彩。
顾雨萝见她们走来,只略略点了点头,便扬长而去了。绿如才要发火,顾雨萼却按了按她的手,低声道:“何苦来,还在孝中,没得让人看笑话。她那院子中可有你相熟的姐妹?刚才那簪子别说孝中,便是平日里戴着都过了,你迟些去打探下她从何处得来的。”绿如答应着,到底朝顾雨萝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才罢。
转眼便出了正月,二月二这日,连氏早晌便与郑氏约好,各自坐了府中马车,往普济寺里求签看日子去了。顾雨萼因不得跟去,想起前世今日该是龙抬头的日子,各家各户都吃饺子。这里虽没这个习俗,到底包些饺子吃,也能换换口味。因此便亲自到了厨里,看着厨娘们和面剁馅,包了七八种馅儿的素饺子。
顾雨萼正饶有兴致地亲手包饺子,就见绿如站在门口朝自己使眼色,顾雨萼忙放了饺子出来。绿如拉着她走到一边,悄声道:“小姐您再猜不到谁来了,是沈家公子,正在院子里等您呢。”
顾雨萼吓了一跳,暗想这沈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