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泉心中茫然,又见顾雨萼站在一棵垂柳前,静静地站着,眼神沉静悠远,阳光在她身上投了一道光圈,明明人就近在咫尺,却仿佛怎么也触不到一般。没来由的,他的心便又是一痛,似乎眼前的人仍在梦中,隔了一世,还是无缘。
顾雨萼却转过身来,朝他道:“刚刚在想什么?”
沈林泉回过神来,便想起刚才的话,问道:“你怎知国公爷是被人害死的?是谁下的手?”顾雨萼摇了摇头,将才从顾雨萝那儿听来的话说了一遍。
沈林泉听她说到脖颈的七个戒疤,脱口道:“竟是遁空门的人不成?”顾雨萼忙问:“什么是遁空门?”
沈林泉想了想道:“原在西北时,曾听师傅说起过,江湖上有个遁空门,门下弟子都要受戒,戒疤却不在头顶,而在脖颈。门中子弟武艺虽算不上顶尖的,却个个善于用毒弄蛊,深为练武之人不齿,因此遁空门的人轻易也不行走江湖。如今定国公本就去得蹊跷,连太医都查不出病因,倒像极了遁空门的手法。只是遁空门的人像来不愿出山,却为何会到这深宅大院,谋害当朝的超品国公呢?”
顾雨萼想了想道:“祖父临终前我是在边上的。他老人家曾嘱咐我,要我小心七王爷。只是那时我当祖父是要警告我和大哥,无论七王呼声多高,切莫卷入了皇储之争。如今来看,想必祖父当时看出了端倪,幕后指使之人,或许便是七王爷。只是这背后的动机是什么,我却想不出来。”
沈林泉听她提到七王爷时咬牙切齿,心中颇有些说不出的感受,忙定了定神。道:“既是他老人家遗言,自是有他的道理。这其中的关联,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或许七王想求国公爷做什么事,国公爷不肯同流,这才枉死。这件事你先不要对连姨母说,便是你两位兄长处,也暂且不提吧。既是知道是遁空门的人下的手,便从他们查起,顺藤摸瓜。总会找到那幕后黑手。”
顾雨萼点点头,她刚刚也在想先瞒着母亲她们。母亲与大哥如今事忙,四哥顾宇明又是爆炭性子。如若被他说了出去,反倒打草惊蛇坏了事。不如就等大嫂顺利生产后,再慢慢跟顾宇璋商量就是。她本打算自己先试着理个头绪,如今既然沈林泉愿意帮忙,就更先不必说给大哥知道了。
沈林泉却似想起什么。问道:“你那庶妹向来跟你不和,你怎么能从她口中问得出来?”
顾雨萼莞尔一笑,道:“这事说来话长,左不过就是耍了个心思算计人罢了。你也知道有些人整日琢磨歪门邪道,时不时的便想坑你一下,便是斗不过。能眼不见心不烦也是好的。至于见不见效,等过些日子就知道了。”说完,便又道:“我祖父这事。怕是诚王也知道,我六妹妹说给他听的。他或许已查出些什么,能帮到咱们也不一定。”
沈林泉听她说到咱们,心中那异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只得应了一声。起身往顾宇明处去了。刚才的感觉颇有些怪,前世的他仿佛从未和顾雨萼如此深谈过。便是有机会说话,也不过是些诗词曲赋,哪会商议这些正经之事。沈林泉不由苦笑,原来自己早就把那些风花雪月的舞文弄墨,当成了不正经之事,重活一世,果然是进益了。
崇德殿内,二王爷刘敞跪在地上,心中忐忑不定。刚刚给皇上了折子请奏戍边,他自认为这份奏折写的天衣无缝,便是拿到朝堂上也不会被人看出破绽,谁知皇上却只拿着那折子一言不发。
永嘉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儿子,眼前便浮现出他小时候的样子。相比温和敦厚的大儿子刘敬,他心里确实更偏爱这个性子刚烈的刘敞。可如今……罢了,就随了他的心意,这等蠢人,早离了京城,或许将来能多一支在他陵前吊祭的血脉也说不定。
翌日,永嘉帝便下了道圣旨,二王爷刘敬纯孝,原为皇父镇守东北,特封吉北王,不日携家眷赴吉北省。
沈林泉在拟这道圣旨之时,不由失笑,原来她说过要算计的人竟然是二王府,而且这一算计,就把人流放了三千里。也难为那二王爷有勇气,吉北省乃是苦寒之地,陡峭的山峰一座连一座,竟是方圆百里都没平原。中原人除了苦囚,再无人出关过去的,能在那生存下来的,大多是聚居山里的蛮人。
二王爷接到圣旨却是喜出望外,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办成了。他这边兴头冲冲的,回屋就被二王妃陈氏迎面砸了个茶盅,幸亏他也是练武之人,躲闪及时,才免过了这当头一击。
二王妃早就哭得双眼红肿,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你是酒喝多了腌坏了脑袋,还是油吃多了蒙住了心?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那鬼地方受罪。你自己去也就罢了,怎么还叫我们娘儿们跟你去受罪?我告诉你,你做梦,我死也不离开京城!”
二王爷见她哭成这样,早心疼得不行,哪来顾得刚才挨砸的气,忙上前哄道:“我当什么事,原来是这个。怪我没跟你说清楚,这次我们去是要做大事的。”说着,低声把那副地图的事说了,末了又道:“我说几次三番盯着顾府都没盯出来,原来襄阳王那老狐狸把东西藏到了吉北。亏我警醒才发现,那地图还有夹层。原来襄阳王当年征吉北蛮部的时候,竟是寻到了金矿,便留了连家军几支精锐在那儿,雇人开矿并训练兵马。什么传女不传男的传说,原是胡扯。那襄阳王的意思是,女儿只是代为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