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九,天刚蒙蒙亮,柳老爹拿着一挂鞭炮来到古柳下,把鞭炮挂到枝桠上放了起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双柳村,偌大的村庄顿时热闹了起来,张世宝既是仁章的姨夫又是张艳的堂哥,对张艳的婚事自然非常上心,听到鞭炮声,他赶紧起床来到前院,妻子王蕙兰正在帮张艳梳妆打扮,爷爷张禄拄着拐杖站在大门外向古柳的方向张望,
“爷爷,天太冷了,您老还是回屋坐着吧。”世宝扶着张禄转身回到屋里。
“世宝,今天你和蕙兰代表咱老张家到柳家大院吃酒席,是当仁不让的贵宾,一定要注意言谈举止。虽说你和柳老爹是连襟,但这么多年未曾走动过,就连你和蕙兰当年的婚礼,柳老爹也没参加,还好蕙兰这些年一直跟柳老爹来往密切,在外人看来,柳张两家虽老死不相往来但有裙带关系,今天张艳跟仁章就要成亲了,柳张两家结为秦晋之好,这比你和蕙兰成亲有着实质性的改善,张艳嫁到柳家大院,极可能和蕙兰一样,成为柳老爹的掌上明珠,甚至一举成为柳家大院的女主人,你想想看,柳老爹在柳家大院能倚重谁?柳忠章作为长子长孙因为蕙兰的事,差点被柳老爹逐出柳家大院,基本上已是废人一个;柳义章最有才能,也最得柳老爹真传,但他的志向不在双柳村,甚至不在黄县,将来肯定飞黄腾达,铁定不会回到柳家大院;剩下的只有仁章了,他守成有余,闯劲不足,并且性格懦弱,跟他伯父柳文正很像,撑不起柳家大院的这片天,而张艳正好能弥补仁章的这些缺点,如果我是柳老爹,会毫不犹豫地扶持张艳,你作为张艳的堂哥,无论说话办事,都要跟张艳一条心,你记住了,跟张艳一条心,就是跟柳老爹一条心,也就是跟柳家大院一条心,你决不可再犯上次在王守午家乱说话的毛病了。你和蕙兰不一样,她在柳家大院无论说啥做啥都无所顾忌,大家都知道柳老爹一直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宠爱,世宝,你这些年对蕙兰言听计从就对了,你对蕙兰越好,柳老爹就会对你高看一眼,中午吃席时千万别多说话,不要觉着自己是黄县的领导就多厉害似的,我跟你说过即使县长柳魁章在柳老爹眼里也如同粪土一般,柳老爹在双柳村根深蒂固,柳家大院的底蕴比那古柳还古,你在柳老爹面前永远要夹着尾巴做人,世宝,爷爷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已是风烛残年,双柳村现在就柳文华比我大二三岁,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和柳家大院从来没有过丝毫罅隙,更不用说什么深仇大恨了,柳张两家之所以造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是由很多无法表达的感情纠缠造成的,但自从柳老爹同意仁章和张艳的婚事那刻起,这些感情纠缠已经烟消云散了,柳老爹已经彻底放下了柳张两家的恩怨,也就是说柳张两家从联姻到重新联手仅是一步之遥,很快就会和好如初。”
“爷爷,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从小就跟柳家大院的柳慕烟青梅竹马,虽说阴阳差错没能结为革命伉俪,但我对柳家大院也一直心存好感,尤其对柳老爹,我从内心里敬重他,虽然他不是共产党员,但他身上的优秀品质,完全可以和一个共产党人相媲美,远的不说,就拿这次他跳进冰窟窿救柳文喜来说,不就是我们共产党人追求的品格吗?上次我在王守午家确实不应该说那些口无遮拦的浑话,都是因为我的私心作祟才差点酿成大错,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其实他暗中一直在帮扶大财主柳文华,并且柳家大院在解放前的家财与柳宅相比,并不逊色,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纸能包住火吗?我是担心将来柳家大院重蹈柳宅的覆辙,那样张艳岂不跟我姑姑三嫚一样也要受到牵连?”
“世宝啊,爷爷最担心的就是你在政治上跟风太紧。爷爷不懂政治,但我懂人心,我清楚地很,是你暗中帮助柳魁章逼迫三嫚离开柳文华进了县城,我知道你这样做也并非完全是为了讨好柳魁章,你也是替你姑姑三嫚着想,新中国刚刚建立,政治斗争很残酷,三嫚倘若还跟着柳文华,必然要顶着地主婆的帽子,在双柳村的日子不会好过,实际上你是好心办了错事,你低估了柳老爹的胆量和能量,你想想看,除了那两次柳文华被拉到县城集中接受批斗,柳老爹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在双柳村乃至柳水乡谁敢真斗柳文华?柳老爹表面上也是跟柳文华划清了界限,但实际上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柳文华一家,事实也证明柳老爹对商章的疼爱,远比我这个外公还要好很多倍,我几次偷偷地让张艳给柳宅送去一些面粉,结果每次都被商章给扔到了街上,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商章把你这个表哥当成了仇人?我跟你说过多次,县长不如现管,你爬的再高也要落叶归根,像柳魁章这种人,最后的下场与粪土无异,双柳村没有人会因为他当过县长而记着他,但柳老爹不一样,他虽然仅是个村长,级别最低的行政官员,但双柳村的人包括我在内对他都感恩戴德,你看他早晨在古柳上一放鞭炮,全村的人立马都行动起来,我前天就让蕙兰把家里所有的面粉全给柳家大院送去了,我听蕙兰说这次柳家大院操办的喜宴有四十八桌之多,那可是四百多人,同样是柳家大院的子孙,柳忠章结婚时总共才摆了六桌,柳忠章可是柳家大院的长子长孙,得不到柳老爹的青睐也是白搭,谁让他当年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娶蕙兰呢?这次柳老爹倾尽全力大操大